韦梦盈不待女儿询问,就将一张帖子递到她跟前,道:“你看看这个!”

宋宜笑疑惑的接过帖子一看,却是穆大.奶奶邀请韦梦盈前往韦家一晤——措辞很客气,却隐约透露出些许威胁!

“大舅母想您了?”宋宜笑心中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也是,娘有些日子没回韦家了呢。”

“你何必装糊涂来套我话?”韦梦盈嗤笑了一声,道,“你那个舅母以前同我关系也是很好的,可自从她女儿在王府不当心出了事之后,我们姑嫂之间的关系就存了罅隙!如今她发这帖子来邀我,岂会是好意?”

宋宜笑淡淡道:“韦表妹——也不能说她不当心,毕竟您可是她亲姑姑,她信任您,也是常理不是吗?”

“她出事,你全怪我是很不公平的。”韦梦盈摇了摇头,语气平静道,“我可没有逼她,她自己贪图富贵,又命不好,怎么好全赖我头上?难为有好处全她拿,有危险了全我来——她当她是我的什么人?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也没这待遇!何况她一个侄女!”

“大舅母这回寻您到底什么事?”宋宜笑不想同她吵下去,叹了口气问,“依我之见,同六小姐那边的事情,估计也有些关系吧?”

韦梦盈闻言冷笑了一声,道:“这两个倒是做贼心虚呢!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我这回难得良心发现没有以牙还牙,不想,你那舅母倒反而以为我好欺负了!所以说有时候人心险恶,也实在是被逼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那个爹的死,同我有些关系!”

“什么?”宋宜笑千算万算,也没把陆钗儿同韦婵、曹怜秀这些人翻船之后陆续出事的消息,同宋缘身死联系起来,此刻骤闻消息,一时间竟听得呆住了!

“你爹想杀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买通了韦家同陆钗儿。”韦梦盈拨了拨鬓边银步摇,懒散道,“先趁我给陆冠群张罗婚事时,撺掇着我把曹怜秀娶进门,好代替那会即将出阁的陆钗儿做内应——”

韦梦盈初嫁宋缘时就是高攀,又把丈夫笼络得很好,是以出阁之后,哪怕父母兄嫂也只有捧着哄着她的份。

所以她当初纵然为了韦婵之事,把娘家坑得不轻,却也没觉得娘家会反过来坑她——毕竟她觉得陆冠伦被过继出去之后,衡山王府落到自己母子手里只是迟早的事!

纵然府里还有个崔王妃所出的嫡子陆冠群,可陆冠群一直不受衡山王喜爱,且连个嫡子都没有,连他亲祖母衡山王太妃在时都没有支持他上位的意思,只要陆冠云活着,世子之位哪轮得着他?曹怜秀纵然嫁了过来,跟着这么个丈夫,又能给曹韦两家带去多少好处?

韦家为了子弟前程,也只能继续讨好韦梦盈!

谁想韦家这回动了真格,哄着韦梦盈把曹怜秀嫁过来后,这个以往接触不多的表侄女成天甜言蜜语的奉承在她跟前,一口一个“这辈子全赖姑姑提携,恨不能做牛做马报答姑姑大恩之万一”。

如此到了翠华山避暑时,曹怜秀提出来想聚众游湖好多认识些人,韦梦盈平常被她哄得很开心,存心给她脸面,非但亲自上了船,还帮忙邀了好几位宾客——然后,船到湖心,莫名其妙翻了!

“婵儿同陆钗儿把我救上岸时就惹了我疑心。”韦梦盈在长女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城府深沉,毕竟她不说,宋宜笑也未必猜不到,“婵儿去救我,还能说是为了韦家的前途考虑;可陆钗儿居然也在发现我后立刻游到我身边,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

她冷笑了几声,道,“且不说我平常对她的恩情,远远没大到让她愿意救我于危难之际;单讲我改嫁到衡山王府时,陆钗儿才几岁?她等于是我眼皮子下面长大的,会什么懂什么我还不清楚?她在衡山王府时压根就没学过凫水——怎么出阁才几个月就会了?婵儿也是一样!两个原本应该深居闺阁,没必要也没理由去学凫水的人,不但学了,而且还那么巧的赶着翻船用上了,又不约而同去救我,这叫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尤其上岸之后,这两人又异口同声的劝我去附近的山谷里避一避,免得被人看到我们湿漉漉的衣裙不好。”

“翠华山我去过好几回了,尚且不知道我们当时上岸的地方附近有个山谷,她们两个,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宜笑听到这儿皱眉道:“娘既然看出了问题,却为什么还要同她们走?”

她到这会还只猜到,韦梦盈在那山谷里遇见了宋缘——两人发生争执不奇怪,兴许韦梦盈失手把宋缘推得从什么地方摔下去断了腿,然后就是像宋家对外声称的那样,宋缘被安置在山脚养伤,然而赶着显嘉帝驾崩,仓促回到帝都,伤口恶化,一命呜呼!

到底父女感情不怎么样,宋缘又已经死了大半年了,宋宜笑此刻推测这番经过时虽然心情十分复杂,但还控制得住情绪。

“我倒是不想去啊!”韦梦盈扫了她一眼,脸色铁青道,“但我当时刚刚被救上来,手足酸软无力,下人又隔了小半个湖——若不答应,万一她们一下毒手把我推回湖里,或者直接堵上嘴拖了我走怎么办?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先依着她们,然后见机行事!如此她们以为我毫无防备,脱身的指望还大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