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宣自她的肩窝出抬起头来,眸中星辉黯淡,苦涩而凉沉,“阿宁,你明知我此生不可能再爱上其她女人,何必再说这种话来剜我的心。”

“可我的心,早已被你剜了。”纪舒宁平静地看着他,“滕宣,现在这颗心,不是你的,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功夫,我被你舍弃两次,两次,足够我失去对你所有的执迷不悟,滕宣,你难道还要剜我的心第三次吗?”

滕宣心里一震,凉凉的笑出声来,纪舒宁一步一步从她身边退开,“滕宣,你我只能是婶侄,却永远做不成朋友,更做不成爱人,你好自为之。”

她沉重地说完这一句,便从她身边绕开,沿着那蜿蜒的青石道路往山下走去,她只听到身后滕宣那又沉又森的声音,“阿宁,你最好记住,你对他越眷念,我便越想毁了你的眷念……”

纪舒宁的脚步一顿,生出了刹那的冷意,“你若毁了我的眷念,那我,便让你一生的眷念全部化为乌有——”

她再度提脚,快步走下山,留下滕宣在身后大笑不止,笑着笑着,胸口便濡湿了一团,那是从心头滴出的心,是他所有的痛……

阿宁,你如今要与我斗个鱼死网破,我却不能退步……

退一步,我便一无所有,何来的化为乌有……

因为早前遇到韦皇后下毒之事,所以燕绥的满月宴并未操办下来,这次的百岁宴与封后大典一起操办,自然隆重奢华,光泽天下,建安府尹受了皇命,开门发放喜钱,凡是路过的百姓,人人有份,喜庆浓郁了整个建安,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纪舒宁一早就被辛姑姑和春儿从床上挖了起来,足足装扮了一个多时辰,她尚在迷迷糊糊之际,睁开眼只看见棱镜中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纪舒宁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这是她……?

乌黑软发上盘了一个简单的髻,一顶九龙四凤冠罩在发上,翠色九龙,描金凤四,翡翠珠玉镶嵌在每一只盘龙凤凰尾上,展翅欲飞,牡丹珠花贴在凤冠尾翅上,花蕊吐翠,翠叶五叶,珠色垂珠滴垂如雨露,翠钿奢华,而那凤冠正中则镶嵌着一颗低华却又耀眼无比的墨黑珍珠。

容颜经过精心的修饰,眉目精致,唇形一点绛红,而那眉心之中淡淡的一颗痣,被描绘得妖而华贵。

比起当日在司空靳的营帐中的盛装打扮,今日这番,隐隐的透着几分雍容华贵和逼人的气势来。

纪舒宁瞧得怔怔的,这凤冠比起韦皇后所戴的,内敛却又展尽了风华,纪舒宁不顾辛姑姑的阻拦将凤冠从头上取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凤冠上那颗灼目的墨黑珍珠,掌心仔细在上面摩挲着,若是她没有看错,这是那块玉佩上的那颗明珠……

当日滕贺便把这玉佩要了去,她彼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明珠取下来了,那么玉佩,也定然毁了吧……

纪舒宁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宿命——她的宿命,在这片九州大陆上,在北凉的建安……

辛姑姑见她发呆,一脸笑意说道:“这凤冠,是皇上特意为娘娘打造的,花了半年的时间呢,皇上过目了几次,都不满意,换了几个巧匠,如今这番下来,皇上眼光当真不差,这凤冠就是为娘娘量身打造的,而且,皇上说了,这凤冠,只属于娘娘一人,百年后随皇后娘娘入棺椁……”

纪舒宁微微的诧异,仰着脸看向辛姑姑,“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