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家的人?”薛蟠见宝钗抹着泪,从未有过的可怜兮兮,沉声问道。

宝钗摇摇头,低声道:“算了,不过是几句口角。若论起来,王家表妹也算是替我出气了,好生发作了那两位姑娘一通。”

王熙鸢的性子比之堂姐王熙凤更加火爆,十足的小辣椒。有人在自己家里轻慢自己的亲戚,这就是活生生打脸,王熙鸢可是没有什么忌讳,仗着年纪小,把那俩姑娘喷了个狗血淋头,哭着走的。

“什么算了?”薛蟠一掌拍在桌子上,“今天她们敢在舅舅家里泼你脏水,改日就敢满京城里传你的闲话!”

宝钗咬了咬嘴唇。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敢在舅舅家里给自己的没脸的,心里是有所依仗的。舅舅虽然权重,却终究只是舅舅。难道让哥哥去为自己出头么?

“说!”薛蟠不耐烦了,猛然大喝一声。

宝钗吓了一跳,忍着泪低声道:“听说是姓徐,王家表妹告诉我,是忠顺王府有姻亲的。”

听到忠顺王府几个字,薛蟠眼睛眯了一眯。忠顺王府,徐家?

原来是他家!

他心思转得快,立刻便想到了,徒云瑞的亲妈,可不正是姓徐么?徐家的姑娘,想来就是徒云瑞表姐妹一类的人了。

王府高门,表哥表妹的,呵呵呵呵……

宝钗惊恐地看着薛蟠,哥哥被气傻了么?

“成了,这事儿我知道了。”薛蟠摆摆手,“你也甭放在心上,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他日,我必为你讨个说法。”

宝钗忙道:“哥哥,不必了。她们,其实也没落了好儿去,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表妹发作了一通,都羞臊得跑了。咱们若是再不依不饶,恐人说仗着舅舅轻狂了。”

薛蟠点点头,“我有分寸。”

宝钗知道他看着随和,其实性子极是执拗的,若是发起脾气来,跟炮仗也差不了多少。这么说话就是没有将自己的劝说放在心上,不禁暗自后悔,不该因着自己委屈便将事情告诉哥哥的。只是也不能再劝,也怕哥哥反倒是被火上浇油适得其反,当下便很是听话地离开了,只想着过一两天哥哥火气消了,再慢慢地劝说。

只不过她想的不错,外头徒云瑞却迫不及待往薛炮仗身上撞了。

薛蟠一瞧见这蓝颜祸水,二话不说兜头就是一老拳,忠顺王世子憨厚英俊的脸上顿时多了个熊猫眼。

“薛兄!”

徒云瑞这会儿又带了点子委屈。

这两天吧,他就觉得母亲徐王妃总是目光闪烁地盯着自己,一旦自己看过去,就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

徒云瑞为人爽直,却并不傻。徐王妃那点儿智商,在他面前也不算够用。几次试探,就套出了话来。却原来是他舅舅家的两个表妹,随着父母去王子腾家里祝寿,结果对薛宝钗口出恶言,被人给赶了出来。

被两个美貌的侄女一头扎进王府里抱着大腿痛哭的徐王妃摸不着头脑。等到问明白了,险些气得对一向疼爱的侄女动手。

她想要与兄长家里亲上加亲,是因为觉得侄女们都温柔美貌,又肯与她亲近,不似别的高门贵女会看不起她的出身。

因着儿子死活不愿意娶个表妹回来,而忠顺王最初还肯与她敷衍着表示愿意去劝劝儿子,如今却突然绝口不提了。徐王妃纳罕之余,便觉得事情不大对劲。狠狠发落了一次徒云瑞的跟班,才知道儿子竟然看上了一个商户女!

满心的失望满腔的怒火。

自己儿子当然没有错,那么有错的,自然就是那勾着儿子心魂的女子了。

若是一般的商户,徐王妃早就打上门去了。偏偏,薛家不行。人家舅舅才升迁成了手里握着军权的大吏,与国公府是姻亲,表姐还是宫里唯一的贵妃!

这靠山妥妥硬,悲愤之余的徐王妃只能往自己娘家去吐苦水。

本就是与嫂子发了几句牢骚,哪里就能知道她眼里贤淑的侄女儿已经将话听了去呢?

还自作主张去挑衅人家!

徐王妃再看不起商户,也不会做出这等毁人名誉的事儿。同为女子,她当然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有多重要。薛家小姐并未定亲,听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稳重的性子,她还做不出龌龊的事儿。

况且,本来徒云瑞钟情薛家小姐,这事儿除了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两个侄女当众辱骂人家有意攀附高枝,岂不是让听的人起疑?

到时候连累了儿子,这商户女是给儿子娶还是不娶?娶了,自己满心不乐意。不娶,到时候既坏了人家名声,又得罪了王子腾和荣国公府。王府虽然不惧什么,但谁愿意好端端多个对头呢?

哎呦呦,徐王妃被侄女气得头痛不止。轰走了两个傻缺娃儿,再面对儿子时候,就有些个心虚了。

徒云瑞知道了以后,既恼火又难过。

跳着脚把舅舅家俩表妹骂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急急忙忙来找薛蟠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