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上口谕,靖勇候和侯夫人接旨。”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柳无忧这次没粗心大意,而她认真听后真想立刻掀开盖头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齐跟着柳无忧和天佑跪下,唯独郡主和六位大人和他们的夫人没有下跪。

“今奉帝上口谕,特赐靖勇候之妻柳氏一品诰命,钦此。”

“谢主隆恩,”天佑和柳无忧磕头道谢,并且双手举过头顶接诰命服,可是诰命服还未到手,就被人给截了去,这人就是都敏郡主。

“哪里来的小子,竟然假传地上口谕?”

“微臣给郡主请安。”

“甭说那么多废话,你胆大包天,竟让敢假传帝上口谕,来人啊,”都敏郡主不给一点儿喘息的时间,直接招了侍卫过来。

“郡主!”四个侍卫低头齐声应道。

“把他给我绑了扔出去喂狗。”都敏郡主狠辣地吩咐道。

“是,”侍卫应下后就要拿人了。

柳无忧以为都敏郡主就要得逞时,看到地上四双脚整齐划一地退了两步,然后听见他们说道,“郡主,属下无能。”

“你们……”都敏郡主气得跺脚,“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郡主,他是帝上新赐封的御前侍卫总管,属下……”四个侍卫明显是胆怯了。

都敏郡主看着年前的少年拿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脸色微微一变,可依然保持着镇定,“就算是御前侍卫总管也不能说明口谕是真的。”

“郡主,”一个声音远远地朝都敏郡主喊过来,此时她正尴尬呢,见有人叫她便立刻走了过去,六个大人围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天佑忍不住怒喝了出来,“郡主,你闹够了没有?”

都敏郡主悠哉地走了回来,脸上讪讪地说道,“他还真是我皇兄刚赐封的御前侍卫总管啊,看不出来么,小小年纪本事倒不小。”

“郡主谬赞了,能否把诰命服还给微臣,微臣要把它交给侯夫人后才算交差?”

“行啊,”都敏郡主此时得意洋洋地说道,“但是我皇兄的口谕,她怎么能蒙着盖头接旨呢?这是对我皇兄的大不敬。”

都敏郡主话音落下,赢得了六位大人的一致附和,此时,位高权重者都应和,无论真假,柳无忧若是不从,那便藐视了圣恩。

“郡主,您到底想怎么样?”天佑已经忍得牙根紧咬了。

“很简单,新娘子掀了盖头亲自接受诰命服,否则我去皇兄面前告你个大不敬之罪。”

天佑的嘴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你别欺人太甚。”

“欺她那又怎么样?现在我父王是征东大将军,皇兄还能把我怎么样呢?”都敏郡主说完张狂地笑了起来。

中堂之内,无数窃窃私语,柳无忧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天佑的话却听得真真的,“丫头,掀盖头,接受诰命服。”

天佑的妥协,是柳无忧意料不到的,当此时她不能问,她只觉得眼前一亮,盖头已经被掀在了地上,要第二天才能得见新娘子真容的人此刻都看向了柳无忧。

柳无忧毫不怯弱,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瞧,然后双手高高地举起,大声地说道,“臣妾柳无忧谢主隆恩。”

都敏郡主当场一愣,这和她料想得完全不一样,那六位夫人不是说了嘛,一个乡下丫头能见过多大的世面,这场面准吓地她当场尿裤子,然后失脸于众人之前。

“郡主,可以把诰命服给侯夫人了吗?”

柳无忧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一次她准确地找到了声音的主人,也就是新封的御前侍卫总管。

“无虑!”柳无忧难以遏制内心的狂喜,起身将柳无虑抱在了怀里。

顿时,整个场面都闹腾起来了。

“奸夫淫妇?”

“小白脸?”

什么猜想都有。

“景思安,你给我过来,”老太爷远远地喊了过来。

天佑没有起身,更没有按着老太爷的话去做,老太爷只好自己跪着来到天佑的身旁,指着柳无忧说道,“怎么回事?你就是要娶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来抹黑我们景家吗?”

“父亲,请慎言。”天佑瞄了一眼老太爷,不想做任何解释,也觉得没必要。

“什么,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眼里还有我们景家吗?”老太爷的声音直接把两位长老给吸引了过来,无奈帝上口谕为下达,都只能跪着走到前面来。

“思安,你可是弄清楚这女子的来历?不要被蒙蔽了双眼啊。”

“对啊,思安,你现在可是我们景家最能干的孩子,不要因为一个女人也名声狼藉,光天化日之下,那么不要脸地搂搂抱抱,是不是太无耻了呀,你要是真喜欢她,就不能拜堂成亲,留在屋子里勉强过得去。”

“你们确定?”天佑冷面反问道。

“混账,两位长老的话能有假吗?”老太爷的眼珠子都快瞪得突出来了。

天佑冷漠地望了三人一眼,然后对柳无虑说道,“小舅子,他们说你姐姐适合做我的小妾,而不是妻子。”

一声‘小舅子’让老太爷三人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三人面面相觑,想着如何挽回局面。

“真的假的?”倒是都敏郡主先怀疑起来了,“一个农家妇人会有当御前侍卫的弟弟?”

“回郡主的话,微臣家主沧州沈家庄,上有父母柳二重和王氏,下有姐姐柳无忧和柳无愁,微臣排行老三,家中还有爷爷柳仲卿……”

“够了,”郡主听不下去了,其实细看之中,不难看出柳无忧和柳无虑之间的相像之处,两人都有大而明亮的眼睛,还有唇线也是一模一样地。

“郡主可是相信了?”柳无虑沉稳地问道。

都敏郡主手一扬,下人便将诰命服给交了出来,可是心里却十分地不服气。

柳无忧退下,跪地,接过诰命服之后,连说了三声‘万岁’之后才起身。她转过身来,看到侯府中堂的花厅挂满了红灯笼,正堂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下面的桌上一对红烛,前面摆着一壶酒和两个酒盏,那是为敬酒所准备的。

这喜堂比那沈家庄的还要简单。

老太爷和太夫人一身平常衣裳,显然没把这次拜堂放在眼里,两位族长被天佑说得一直黑着脸,而最令柳无忧吃惊的是景思瑶。

她总算是知道武刚昨晚说的美男子是谁了,此时,景思瑶正痴迷地盯着柳无虑猛瞧,孰不知两人的年龄有五岁之差,不过细看之下,十三岁的柳无虑确实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

可怜的柳无虑还不知道自己被一头母狼盯上了呢。

圣恩已受,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夫妻二人挺直了背脊,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地同时松了一口气。

柳无忧在天佑的注视下羞怯地侧了首,可是完美的侧脸更是美得慑人魂魄,不仅是天佑,就是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的景思煜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送入洞房。”添叔扬长的声音再一次想起来了。

“等一下,”天佑大声喝止,朝着两位族长问道,“趁大家都在,先入族谱吧。”

两位景家的长老虽然已是耄耋之年,但是仍旧神采奕奕,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大长老说道,“思安,眼下这么多宾客,不如你先接待了,入族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也跑不了啊。”

“不行,”天佑一口否决了大长老的提议,“免得夜长梦多,还是先入族谱吧。”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了呢,”二长老连忙帮腔,但是这话一出,柳无忧马上觉得入族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两人肯定还要拿族谱的事情来牵制天佑。

“你们想出尔反尔么?”一身大红嫁衣都未能掩盖天佑此时的怒气。

老太爷急忙站了出来,“天佑,你怎么对长老说话的?”

“我就要个准话,现在让不让族谱?”天佑的脸陡然敛上了一层寒霜,原本站得远的观礼的宾客都聚了上来,探听让两方僵持的事情。

“天佑啊,你也别怪两位长老,”这时,太夫人从喜堂上走了下来,她神色平和温顺地说道,“这入族谱还得讲究一件事情呢。”

“什么事情?”天佑转身问道。

柳无忧明显发觉天佑的身子紧绷了起来,按理说他不应该是怕太夫人的,但是这边吵得厉害都她都没站出来,这个时候肯定是想好了说辞,将入族谱一事推延。

太夫人示意大家噤声,这才说道,“我们景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好歹在帝上跟前行走,所以要嫁给我们景家的儿媳妇必须是清白之身。”

宾客们哗然,太夫人的意思是怀疑柳无忧不是清白之身?这可是对天佑莫大的侮辱了!

天佑闻言刚要发作,被柳无忧一记无声的眼神示意给制止了,因为太夫人的话没说完。

“像我当年嫁给你爹的时候,事先有稳婆验明正身的,柳姑娘本来也要有走这一遭的,但是她娘家离的远,所以就免了,但是入族谱之前是一定要验明正身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明天早上柳姑娘亲自证明给我们大家看,等看过了再入,这是规矩。”

太夫人把‘规矩’二字重重地说了出来。

柳无忧看天佑盛怒的样子,显然他也是不知道这个规矩了,而柳无忧此时也清楚太夫人的目的了,就是为了让她难堪。

好一个会做里子的人,外表看起来很和善,但是内心一肚子坏水,这种人比老太爷更可恶了。

天佑见入族谱一事要推延到明天早上,如刀刻般严酷的一张脸仿佛披上了一层薄冰,“你的什么规矩和我们无关,无忧清白与否更是和你们没关系,别啰嗦了,现在让不让入族谱?”

“景思安,你想欺君吗?”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柳无忧听了有几分耳熟,扭头一瞧,竟是二郡王妃,她刚刚从外面走进中堂,刚好赶上了这件事儿。

论分位,这里二郡王妃最大,所以所有人朝她行了礼。

礼毕,二郡王妃走上了喜堂,给老太爷和太夫人道了喜,然后对天佑说道,“要是帝上知道了你的夫人非清白女子,你觉得她还能当她的诰命夫人吗?”

“这是两码事。”

“怎么回事两码事?”二郡王妃不可思议道,“你问问眼前的六位夫人看看,她们哪一个不是清清白白的沐浴皇恩?”

“二郡王妃说的没错,我们是由稳婆验过之后才受封的。”其中一个夫人带头说道。

“你瞧瞧,我没骗你吧?”二郡王妃问道。

“思安,你还是听大家的吧,万一这柳家姑娘不是清白之身,你白白受那欺君之罪,何必呢?”都敏郡主挖苦道,“就一天的时间你都等不得了,该不是想欲盖弥彰吧?”

敦敏郡主的加入让原本陷入群攻的天佑有了一丝喘息,而柳无忧已然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简单,都敏在其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目的嘛,就是让柳无忧和天佑的亲事告吹。

“都敏,是你在捣鬼对不对?”天佑嘲笑问道,“你以为无忧成不了我的妻子我就会娶你吗?”

“思安,就是本郡主在捣鬼,你能奈我何?本郡主说的是事实,别人不敢提,本郡主敢,因为本郡主爱慕你景思安,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都敏郡主身份高贵就是可以任性,她肆意大笑了起来,指着柳无忧说道,“要是她非清白之身,就算你们爱的死去活来也没办法在一起,不然,你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

都敏郡主一番说辞,让天佑陷在了众人一片喧哗之中。

柳无忧从不知道自己嫁给天佑会使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天她算是明白了,为何天佑待她总是如珠如宝地呵护,就算是肌肤相亲也只是局限于亲吻而已,他早已做了准备,就是为了今天。

“都敏,我景思安把话撂下了,就算我娶不了无忧,我也不会要你,你最好给我死心。”

“为什么?”天佑的决然让都敏郡主刹那间惨白了脸,没人敢这么当面拒绝她。

“因为你心思狠辣阴暗,因为你仗势欺人,”天佑鄙夷道,“你以为我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吗?”

“景思安,你给我住口,”都敏郡主恼羞成怒,从腰后抽出一条鞭子就朝柳无忧甩过去了,这一鞭子下去,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天佑离得近,可终未能抓住那吃人的鞭子,眼看着鞭子就要朝柳无忧的脸上落下时,一把短剑割断了鞭子,而后一条铁鞭缠住了都敏郡主的鞭子,随后将它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