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这里出问题了呀,”柳四娘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不大相信。

“他学得比谁都快,”柳无忧可不再认为天佑是那个傻不拉几的狗剩了,可不敢再小瞧他了。

“那让他赶紧出去,我们商量正事要紧,”柳四娘颇为不好意思,毕竟天佑是个大男人,而她手里拿着的却是女人最为私密的东西。

天佑虽然不乐意,可也没办法。

“姑姑的想法极好,就按您说的去做,”柳无忧等天佑走了之后,赞同柳四娘的提议,

“你同意就好,我啊就怕你光要那些花哨了,”柳四娘一脸自信,神采飞扬,与刚来那两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侄女年幼,肯定不如姑姑您想得周到了。”柳无忧趁机贴金。

“这话我爱听,”柳四娘性子平和温顺,说话软声软语,让人听了舒服,“不过,姑姑还真有一件事情提醒你,这卫生棉用了之后怎么处理?以前我们用布的时候脏了可以洗,用稻草的时候脏了可以扔,这个怎么办?洗又不能洗,丢又不能丢。”

“可以用来烧,”柳无忧抿嘴一笑,淡然的宛若出尘的仙子,她怎会没想过这个问题呢,棉花和绡布烧后只剩下一点残留,埋在地下即可。

“我怎么没想到呢。”柳四娘用力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恍然大悟,“这个东西我们卖多少银子?卖高了不一定会有人买。”

“等三叔回来再说,看看棉花的价格。”

柳三重回来已是深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敲了柳无忧的房门,柳无忧昨个儿等得晚了,因此早上贪睡了。

日上三竿,柳无忧这才睡眼惺忪地起来,望着从窗外钻进来的明媚阳光,一扫昨天的阴霾,心情雀跃起来,“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她边唱歌边打开房门,又伸了一个长长懒腰之后才发觉院子里好多双眼睛盯着她看呢。

武刚,周官人,柳三重还有就是天佑,齐刷刷地望着房门外一身嫩黄色压襟绣裙衫的柳无忧。

“各位,大家都好早,”柳无忧故意装作诺无其事,刚刚那动作极为不雅,想来除了天佑和柳三重之外,其他两人都诧异吧,哪有女子这么不矜持地,也就柳家无忧姑娘了。

“忧啊,你快过来,这位周老板可是帮了咱们大忙了,”柳三重喜形于色,朝她扬着手里的两张纸。

柳无忧淡定地走了过去,朝武刚和周官人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接过柳三重递来的两张纸,仔细阅览。

这两张纸上的棉花价格差了一半,按着柳三重之前的喜悦表情,不用多猜就知道价格便宜一半的那张是周官人提供的,她冷静沉思了一下,将周官人的报价揉成一团,远远地丢了出去。

“你……”周官人原本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

“忧忧,你这是何意?”柳三重不解问道,昨天自己跑断了腿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价格,怎么就被柳无忧拒之门外了。

“三叔,周官人的棉花价格虽低,可是后续问题太多,我们根本没办法兼顾,做生意,我们哪里又他精明,这么便宜的棉花,咱们敢要吗?”柳无忧就因为茶庄的事情不愿意和周官人有所牵连,麻烦事情还不够多么,她柳无忧无暇顾及。

“我宁可多花银子换来清清静静的日子。”柳无忧继续补充道。

这些话把原本热络的场面迅速降至冰点,柳无忧凝眸一扫所有人的脸,最后停在了周官人的脸上,淡淡一笑,“周官人,还望您恕我不识好歹。”说完,蹲了一下身子,场面上也算是说得过去。

“柳姑娘,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周官人愿意放这么低的价格给你也是因为敬佩姑娘的为人,仅此而已,你呢也别那么大的戒心。”

柳无忧微微侧首,看到武刚在为周官人鸣不平,想来两年已经达成了共识,粮草一事已经妥当地解决了,“武大人心情不错么,一定已经得到周官人的免费援助了?”

“这还得多谢姑娘,”武刚脸上浮笑,英气逼人的脸温和如春,“多亏姑娘昨日一字千金,助我渡过难关。”

“难怪武大人现在这么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聊天。”柳无忧嘲弄道,“真是和昨日有天壤之别啊。”

武刚讪讪地没接话茬,也没因柳无忧的话而生气,昨日自个儿什么样子他心里最清楚。

“忧忧,你再考虑一下,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柳三重捡回被柳无忧扔掉的纸,有些不甘心地劝说。

“三叔,银子忧忧可以给您赚,但是被人下了圈套就有可能一辈子被人牵着鼻子走……”

“柳姑娘,难道我周某人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周官人阴寒着脸问道,这一辈子求着和他做生意的人不胜枚举,柳无忧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心底那份自尊心一下子被撞了个粉碎。

“周官人,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天佑接过话茬替了柳无忧反问道,“临湖小筑,你出尔反尔,要不是我娘子手上有治你的良药,恐怕现在已经被赶出了临湖小筑了吧?”

柳无忧不动声色,就让天佑帮她出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应该怎么说?”天佑神色不削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能否认吗?”

原本一座山庄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类似这样的地方他周官人多的是,不过那些个地方都没有一个叫柳无忧的女子,因此,周官人才出尔反尔。

周官人心里涌过惊涛骇浪,还从未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如此地高傲,高傲地和银子过不过,此女子果真非同一般。

越和柳无忧接触,周官人越觉得自己放不开了,哪怕不能娶回家,能成为好友知己也未尝不是好事,因此放柔了脸色,说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取得姑娘的信任呢?”

这一问倒是把柳无忧问住了,因为她从未考虑过赫赫有名的周官人会讨要一个小小女子的信任。

“柳姑娘不是要开铺子么,这一点周官人您肯定能帮得上忙。”实际上是武刚自己想帮。

柳无忧诧异,她要开铺子的事情只有柳家人知道,怎么武刚已经知晓,她探究地看了一眼柳三重和天佑。

“娘子,我可没说,”天佑与她心有灵犀,急忙为自己解释,“我可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嘿,你小子是在编排我啊,”柳三重一拳打在了天佑的身上,可想而知,要开店的事情就是他说出来。

难道周官人真能通天,连沈钱袋子那一片通铺也能拿下?

柳无忧的沉默让武刚拿捏不准了,这个女子心思一向深沉,令人难以捉摸。

“若是姑娘有需要,我愿意为姑娘拿下那一片铺子,”周官人略带悔意,坦言道,“之前是周某人有欠考虑,从而惹恼了姑娘,昨日听姑娘一番壮志豪情,着实令周某人汗颜,别的不求,只愿和姑娘成为忘年之交。”

这一番话听得舒服,想不到从前世抄袭而来的一首歌词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娘子,不如信他一回,”天佑在柳无忧耳边悄悄说道,“我有办法让那老乌龟没办法反悔。”

温热的气息引得柳无忧脖颈间一片痒意,让怕痒的她忍不住娇声笑了出来,明眸神采绚丽,温柔似水,“那你有信心帮我出一口气?”

“当然,一会儿娘子看好戏吧。”天佑大掌极为亲昵地抚上柳无忧的后脑勺,黑眸瞥向了武刚二人,明目张胆做给两人看。

武刚两人的眼睛无处可放似地,看向了地面。

“你们两个孩子有完没完了,这还有客人在呢,这事情到底咋说呢,”柳三重不知其中底细,奉周官人两人为上宾,“人家周官人一番好意对不对,我们也不能不识好歹,那一片通铺在县老爷的手中,我们一介平民如何拿得到啊。”

原指望这件事情让武刚出面,谁知为了严春和他弄得不尴不尬地,既然天佑有办法掣肘周官人,柳无忧便不矫情了,微然一笑,露出小巧的梨涡,“周官人既然这么说,那我却之不恭了,不过,无功不受禄,周官人你帮我,想要的好处是什么呢?”

“但求每月一药,别无他求。”

柳无忧一愣,未能明白其中深意。

“娘子,”天佑狡黠朝柳无忧眨眼睛,柳无忧不能没有默契呀,按着天佑的示意答应了下来,反正等人走了之后再问清楚也不迟。

“既然姑娘答应了,那此事宜早不宜迟,周某人先行离去,后续的问题我会让人跟进的。”周官人已经迫不及待要走了,刚起身,武刚也一同站了起来,“我和周官人还有事情相商,告辞。”

柳无忧瞧着不对劲儿,看武刚急着要走的样子和刚刚的淡定完全不一样啊,“武大人,请你等一下。”

武刚脚步一滞,嬉皮笑脸道,“柳姑娘舍不得我走啊?”

贱嘴!

柳无忧暗骂一声,来了个旧事重提,“你打算怎么安置严春啊,我那茶庄的生意都快被她搅没了,再留她下去我还要不要做生意啊。”

本想看在他一心守城的份上再留严春几天,谁知他却当成理所当然了,没那么好的事情,严春必须离开。

“柳姑娘你现在能不和我提这个事情么,我事儿忙。”

“与我何干?”

“你……你这小女子也忒不留情面了,好歹我也能帮你把沈钱袋子的铺面搞来……”武刚急红了脸,可谁知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因为铺面的事情已经由周官人接手了,他所付出的努力和柳无忧没有直接关系了。

“那你想我怎么样?”武刚垂头丧气地问道。

“要么给人家一个家要么娶了人家。”柳无忧根本没给武刚选择的机会,两个选择同个意思,不太笨地应该能听得懂。

“好,那我如你所愿,”武刚丢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跟在周官人后面离去了。

“你们这些人怎么谈生意都奇奇怪怪的,”柳三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柳无忧已经接受了周官人的棉花,也就是说能省好多银子了。

柳三重回屋抱孩子去,柳无忧逮着天佑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天佑神气地坐在了一张摇摇椅伤,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道,“娘子给捏捏,和那两个人说话太累了,肩膀疼。”

这是哪儿更哪儿,说话累不是嘴累了,和肩膀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用肩膀说话。

柳无忧知道天佑故意找借口让她伺候的,于是她玩兴大起,走到他的身后,双手压住摇摇椅的头部后,迅速放开,按正常来说,坐在上面的人准得朝前面冲出去,可是上面的人是天佑,结果椅子是翻到在地,而他一个利落而优雅的翻身,徐徐从空中落下。

“娘子,你是要改嫁所以才谋杀亲夫的吧。”话音之中满是戏谑的意味。

“是有怎么样,”柳无忧扶起椅子,自己躺了下去,敢支使她伺候,胆子越发大了么,不教训一番,妻纲何在。

“娘子你看上谁了?”天佑俯身而下,整个人呈俯卧撑的姿势,含笑眼眸凝着寒气,要是让他知道是谁的话,准扒了那人的皮。

“干嘛告诉你,你是翅膀硬了开始支使我了,我就不能找个人给我支使支使?”

“我不准!”天佑的头靠得更近了,柳无忧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了。

“那你以后还敢支使我么?”

“今天不一样,”天佑趁柳无忧无处可躲的时候,双唇凑到她的脸颊上偷了个香吻,得意道,“要不是今日我留了个心眼,娘子看没那么容易得到那一片铺面了。”

“那你还不赶紧说,”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柳无忧被偷亲,顿觉失了面子,恼羞成怒,提起脚就朝天佑踹去。

天佑全身而退,“娘子,不带你这么玩儿的,这是要出人命的事情。”

“那你还不赶紧说,”柳无忧慢悠悠地起身,轻轻拍了拍天佑的肩膀,故作凶恶地说道,“要是骗我一个字,总有一天我会来个猴子偷桃的。”

桃?天佑双手护裆护得更紧了,开始交待自己对周官人耍的心机,“早上他们来的时候,娘子还在瞌睡,三叔就和他们聊棉花和开店的事情,周官人说了一对女子行商多番艰难的道理,差点就把三叔糊弄住了,我看周官人不怀好意,就告诉他他的失眠症很快就会发作了,让他最好别惹娘子不高兴,免得到时候无药可治,然后周官人为了得到你的药,就拿你最需要的铺面来交换。”

想当初在茶庄的时候,柳无忧并没有说已经完全治愈周官人的失眠症,天佑借着含糊不清糊弄害怕再次失眠的周官人。

好妙的点子,天佑本想是让周官人别惹恼柳无忧,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让不知道如何开口向武刚帮忙的柳无忧承了周官人的好处,而出力的人却是武刚。

“等不了月初,周官人就能把那铺面的地契拿过来。”天佑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一个尝过失眠痛苦滋味的人是不愿意再回味的。

就算没有铺面,手上的事情依然要继续进行,因此柳无忧边等消息边着手准备,黑糖有张大大监工熬制,成色虽然没有天佑第一日熬制的那么好,但总算是保留了甘蔗的清甜和香气,然后让柳三重给毛官三人去了信,只要他们依约付七成定金,黑糖立刻运上路。

点心铺则更容易一些,除了之前的凉皮之外,还有清凉解毒的青草腐,外加柿饼以及真正的糯米荷香鸡,还有小孩子们喜欢的冰糖葫芦,这些小手艺让邱氏教授,小惠带来的女子皆是会些厨艺的女子,因此,上手更快一些。

至于酒楼,柳无忧还没找到人选,必须得懂得吃喝的人才行。

美人坊最简单,她打算在屋子里弄个喷泉,把随身携带的朱砂鳞片沉入井底,一是真正起到美容的功效,二是防止自己带着身边无意之中被丢掉。

成衣铺就交由柳四娘了,柳无忧相信她的手艺,只是担心她的病情及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回心转意回到周家,这个人选也只有小慧来接替了。

三日后,忠叔带着毛官人的一百四十两银票和一车棉花及一张地契上门了。

柳无忧亲自泡茶相迎,忠叔托辞府中事不多加逗留,只说道,“还望姑娘信守诺言,每月不吝赐药。”

柳无忧心虚,急忙应道,“一定,忠叔放心。”实际上周官人根本不需要再吃什么药了,只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失眠症复发。

收了银子,柳三重负责把黑糖装好,让人抬去驿站,看着差点被压弯的扁担,柳无忧立刻打算添置马车,以后装运货物也是少不得它的用处的。

天气晴好,柳无忧担心棉花带潮,要是做成卫生棉的话,怕会发霉,事关卫生问题,便让人拿出去晒晒。

这一晒不要紧,要紧的是晒出了人命。

难得有事而无暇胡思乱想的柳四娘出门去看晒在外面平地上的棉花,柳无忧以为就在门口,因此也没多加留意。

忽然张大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内院,“姑奶奶出事了,姑奶奶出事了。”

柳无忧一听‘姑奶奶’三个字就想到了柳四娘,撒腿就往外跑去,只见张大大抱着昏过去的柳四娘已经上了台阶,直冲柳四娘的屋子而去。

柳无忧刚好给他们推开了门,刚迈步要跟进去的时候,看到柳四娘的下身不停地滴血,糟糕,该不会是流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