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锦官城外头一个农庄子的财主,我进去的时候是半年前的时候的事情,她养着三个夫郎,前头两个说是有妇人的,见她有钱来找了她,那第三个我知道,是锦官城五十里外一个村子里头找的,那小哥哥生的貌美,她一次坐车出去的时候瞧见了,别人抵死不从,她还命下头的将人父母打一顿,她钱多,村里的村长收了她的钱便也堵了嘴,那小哥哥随她去了园子一直没从她,说可以来园子里当牛做马,就是死也不做那等龌龊事情,那女财主也是真怕他死了吧,不放他走,却将他养着,我都离开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那小哥哥怎么样了?”

漠之边洗边说着,高邺一听眉头一皱,大叫一声:“好一个荡妇!”

高邺转头望向漠之:“我们后日清晨才走,明日你就带我去找你那主子!大哥不光要替你讨回公道,还要替天行道!”

漠之一听讶了下,末了,连连点头:“谢谢高大哥,高大哥和相爷对小的恩同再造!”

高邺绕过屏风,“别着凉了,你洗完了快点起来吧。”

·

次日凌晨天还蒙蒙亮,高邺便在漠之的指路下带着一队人马朝着锦官城外驶去。

至一路段时高邺见漠之一脸紧张,不禁勾唇一笑:“可是到了?”

漠之神情凝重的点头。

高邺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府宅,心道还是个财主,这宅院在这乡野间也是够体面的了。

至那府宅门前,东方鱼肚白,高邺同漠之道:“别下来了。”他说着已命人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门那头立刻传来了急促的呼叫声:“一大早的是谁啊?”

高邺一听是个婆子,望向漠之,漠之辨认了一会儿才道:“是管家婆子。”

漠之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恐,高邺心里已知悉漠之当时一定没少受过这婆子的气!

“漠之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而今你唤我一声‘大哥’,即便比现在没那个力气与人较量,但也要知道,那些儿个坏婆娘都是要被你踩在脚下的!”高邺一时情绪所致同漠之说了一大串。

漠之唬得不轻,凝着高邺颤颤地点头,倒是不懂他话里其他高深的意思,只知道那些儿个坏婆娘都欺负过他的!欺负了的,就要给讨回来!

那婆子将门打开,人都没看清楚就没好气的唾了一句:“谁他娘的一大早的敲……”

啪——

婆子还没说完就被那敲门的黑一人“啪”的一声扇了一巴掌!

那婆子显然被打蒙了反射地去捂自己的脸,抬头的那刻就要回嘴大骂。

当看到那黑衣卫蒙着半张脸的样子,她脚一软朝外头望过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她吓得脚软,一个踉跄就跪在地上。

高邺心里冷哼:还晓得求饶便知他们不好惹了吧!

那婆子连连磕头:“大爷,大爷们饶命啊,咱这里小门小户的,大爷们这是借宿还是路过问路啊?”

那婆子的脸早已高高肿起来了,低着的头那鼠目里眼珠子乱转着,身子都颤抖着也没想过安分。

这时候府宅里头听到动静的婆子小厮们都醒了,穿好衣服往大门处赶来,一来就瞧见跪在地上的管家婆子,众人一讶,在抬头瞧见那黑压压一队的人马。

众人心里大慌,料到这定是要出大事了!

高邺瞅着这一会儿人都来了不禁勾唇,冲着那些人道:“把你们家家主唤出来!”

那些儿婆子们和那些儿小厮立马抬起头望向高邺,这一瞧就瞧到了高邺旁边同样骑着马的漠之。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原来是你!”那前头被掌了嘴的管事婆子后头就没记性了,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漠之就是一阵乱吼乱叫。

那黑衣卫眉头一皱,似乎是扬手间便听得一声巨响,等众人瞧过去的时候,那黑衣卫站在那里,没有人见到他方才是怎么出的手。

“呀!啊!……”那婆子发出一阵恐怖的叫声,唇角已流了血。

这时候后头的见了忙上前去怯生生地扶那婆子,还有男丁低着头愁眉苦脸地唤着身后的小厮,“还不快去叫夫人前来!”

那几个小厮们早就被这气势所骇,吓得腿发软,这会儿连连点头,适应了好半会儿才去唤主子。

那小厮才到了阁楼处见这个时候天已经将要亮了,阁楼里头窗前的油灯还是亮的。

他心一紧有些犹豫的要不要靠近阁楼,果然当他走上台阶到了正大门处就听到屋子里头传来的声音……

“哎……好哥哥不行了,折腾我一晚上了,瑢儿真的不行了……哥哥饶命啊……”

“好妹妹哥哥我还没好,你就不行了?给大爷那里乐呵了半夜,这个时候到二哥哥我了,你就嚷着不行了?”那男子一巴掌拍在女子身上,“我还没好,你就得受着!”

那小厮站在门口脸爆红无比,屋子里头的粗喘声、吟哦声让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若是打断了这些个主,只怕会一顿好打,可外头那些儿个主儿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屋子里头,油灯的油都快燃尽了,芙蓉帐内,是一室旖旎。

“瑢儿,你便告诉我,那几个庄子你是交个大爷还是交给我?”

“瑢儿你说啊?”

“不说这个,我唤个问题,你第一个……”

那人还没说完,一声巨响房门就塌掉了,一阵凉风入室,床榻上的女子大骂:“那个不长眼的进来了?”

说着她还伸手去拿一旁的锦被去遮挡。

这时候红纱帐子外头惊现一队黑衣人,姚玮瑢正要大骂出口,却听见为首的人对身旁的少年说道:“漠之这就是你上一个主人?你想怎么处治她?是让她进大牢?还是将她丢到军营里头,还是暴打一顿丢到街上去?”

漠之想了想道:“我们救了三爷,就把她财产全部没收了便是。”

“三爷?”高邺一皱眉头道。

“就是那个我给你讲过的,不肯顺从她的少年!我们唤他‘三爷’。”漠之答道。

“哦,那他在哪里?”高邺眉头微皱,心道这漠之尚且还能顾念那少年许是受过他的恩惠,漠之受恩尚且还能铭记,这是好事……

高邺一发问,后头就有自觉精明也认清形势的婆子上来见风使舵。

“回大爷的,那三爷因为前几日得罪了上头,被上头关到柴房了,现在也不知是怎么样了,您若是要见,婆子这便带你们去!”

那婆子将说完,高邺对一旁属下使了个眼神,就有几个属下随着那婆子去了。

帐子里头的姚玮瑢这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来找她麻烦的!

那个人是谁,姚玮瑢凝着少年那张五六分肖似顾九的脸,眼里顿然喷起了火!

一看到这张脸她就想毒打他戏弄他!

可是没有想到这贱人杂种竟然跑出庄子去了,如今还带着一大帮人找上门来了!

那榻上的男子见状套了亵裤就连滚带爬的出来,这一屋子的黑衣卫着实把他这个乡下农夫吓了一大跳。

“官爷,官爷咱们几个都是被这骚娘们强占过来的,她钱多,随便买通几个就能断了我们的活路,咱们都是受害的老实庄稼人,若是不从她,没了生计就是死路一条啊……”

那男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你!……”红纱帐内女人惊讶地大呼,“你这贱人,老娘好生款待你们,这时候就来反咬老娘一口!”

她咬牙切齿,想寻衣衫,却发现那些衣裙昨夜早就丢到了地上去了。

高邺对这奸夫淫妇心里鄙夷着,方才进来的时候是听到谁在孟浪的大喊大叫来着?这会儿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他皱着眉头同那人说道:“早知她心如蛇蝎以强占你们土地田产相威胁,怎不见你报官?还心甘情愿守着她做夫?”

那男子一讶,末了,却是嗷嗷大哭道:“您不知,咱们何曾不想报官,只是惹不起她,她上头有人,当时就威胁我们说她有洛营保着的,她还说送她来这里的就是洛营的少将军的属下,现在的护国将军的人!”

高邺眉头一拧,一瞬未曾答话。

姚玮瑢已将地上的几件能蔽体的衣物捡起来胡乱的穿在身上。

“怎么?怕了吧?怕了还不滚出去!小心洛将军来扒了你们的皮!”姚玮瑢厉声说道。

高邺勾唇一笑,“就算今日个洛浮生他老子来了,本将也能将你这府邸给掀了!去将那荡妇给抓出去,没收全部财产,其余的人全部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至于那些儿受害的人,这宅子里头的财产全部分给他们。”

“你!”姚玮瑢已不顾形象,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你们不准动,不准动我的东西!洛浮生饶不了你们的!他会杀了你们的!他会让你们入地狱!”

两个黑衣人上前,二话不说给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得她晕头转向,刚抬脸又是一巴掌!

“我家将军御前侍卫,即便是一品护国品阶虽高也要给我们家将军三分薄面,你这刁民泼妇对我家将军这般说话足以治死罪!”那黑衣人冷声道。

姚玮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只觉得那人拿着一块金牌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隐约看清上面的龙纹。

龙纹……只有皇帝身边的人才有的……

“怎么样是不是死也死的明白了?”高邺讥讽一笑,也没看那女子一眼转身离去。

·

漠之见到那被姚玮瑢强行弄进门的三爷的时候,那少年已是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高邺边命婆子弄了米汤来给那夏姓少年灌进去,又一面吩咐人打理这家庄子上的田产,银票钱财,还有这些儿个仆从们……

那前头两个进宅子的男人都站在那里,高邺凝视着那两人,奴颜媚态,望着他就同哈巴狗似的摇尾乞怜,高邺知那二人的想法,便是想从他这里多捞些儿好处。

“王大治和赖五东,你两个既然已经自由了怎么还不走?”高邺挑眉问道。

“这……”王大治和赖五东两个面面相觑,不是还要分财产吗?他们两个好歹也是受害人,怎么说也该多得点吧?

“官爷,这我们……”王大治笑道,心底希望这位爷能一点就通,可那爷依旧冷着脸压根就不像是明白他们意思的样子。

王大治抱着豁出去的心思,大声道:“官爷,我们好歹也是受害的,这……那韦瑢欠着我们,我们也该得一份吧!”

“是,官爷,我们应该有份吧。”赖五东忙跟着说道。

他们话音刚落周围一静。

高邺眉一皱,冷凌的目光顿时望向他二人。

倒是真有脸开这个口!

“你们当本将是傻子么?!”高邺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二人顿时腿一软跪在地上。

“官爷息怒,官爷饶命。”

“你两个这一年多,借着韦氏的名头做过什么?你以为我的人查不出来?”高邺站起来走近他二人道,“不妨告诉你们,本将只消动嘴皮子吩咐下去,你们的事情本将的人不光会立马查个水落石出的呈现在本将面前,而且……只要本将再吩咐一句,你们就能在牢房里头呆一辈子……”

王大治和赖五东脑中顿时一嗡!

随即二人连连磕头,“小的们明白了,官爷说的话我们一字也不会说的,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官爷们饶命……”

“还不快滚!”高邺厉声道。

两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什么东西都没拿。

这时候漠之那里,那夏姓少年也醒了。

夏家少年望着漠之,一时恍惚,他讶得不轻,漠之明明已经逃走了,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他死在了柴房里头,所以见到了漠之?

他想一定是这样的……

“夏小玉你醒了!真好,我去给你端卤鸡去!”

卤鸡吗?……

夏小玉还记得漠之最喜欢吃这个,他也喜欢……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一年到头没见过卤鸡……

想着他湿润了眼眶,那韦氏婆娘用物质诱惑他,他抵死不从,她就命人打他饿着他,给他好衣服穿好房子住,就是被给他饭吃,每一次都是漠之给他端了从厨房偷来的前头两个爷吃剩下的……

他想起年夜的那一次,漠之就是端的卤鸡,也正是因为那一次……

“你为什么不先从了那婆娘再想办法逃出去?非要自己受苦?”漠之啃着鸡腿递给他一只说道。

他摇头,许久才道:“我答应我一个人的,我说了要娶她做妻子的,她什么都比我强,比我聪明比我能干,我若是连清白都没有了,还怎么配她?不若死了算了……”

漠之讶了一下,想笑,哪里有男的替女的守清白的……

“她是谁啊?”

“我同村的,在锦官城里的私塾里给一个先生做丫鬟。”

“你喜欢她?”

“喜欢。”

“她好看吗?”

“……好看。”顿了下,“我觉得好看……”末了,红了脸。

“那你可得努力了,别清白守住了,没机会见到她了。”漠之说完将啃完了的鸡腿骨扔了出去,这一扔却扔出一顿暴打,正好砸在了姚玮瑢身上。

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了。

漠之真的端着卤鸡走过来,夏小玉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他朝漠之身后一看,瞧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朝他微笑,那人面生他是不认识的。

“夏小玉。”那人唤他的名字,他点头。

“以后这宅子交给你了,算是韦氏将你爹气得病死,将你大哥腿骨打折,还迫使你小妹早早嫁人的弥补吧……”高邺开口道,神情有些凝重。

夏小玉骇得不轻一时间已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是接受还是拒绝,是该高兴还是该怎么?

寻常人听到平白无故的有了大宅子肯定会高兴无比的,可夏小玉却高兴不起来,这宅子值钱可他受不起啊,他得了这宅子那韦氏怎么办?这当地的官府又会怎么说呢?这里头的人他也管不了啊!他还是想本本分分的种些地,过小日子的。

高邺似是知晓了他的想法,忙道:“你若不喜欢可以将仆从们遣散,将宅子卖了,你若是要住也不要紧,以后没人能动你,这都是你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