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冬雨越下越大,厚重的雨幕将整个街道变得模糊不清。

顾南溪坐在副驾驶,隔着玻璃窗,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老人依旧步履蹒跚,佝偻着身子,徘徊在雨幕里,轻声吆喝,招呼客人。

他曾说过,是为了老伴赚取医药费延续生命,年事已高,却不得已在此卖烤红薯。

或许,是他的这份坚持,亦或者是他与老伴白首不相离的感情触动顾南溪,她看着远处晃悠悠的背影,突然薄唇轻启,漫不经心地说道:“钟妈,以后麻烦你每天多跑一趟,在方才那个摊位上买两个烤红薯。”

钟妈有些诧异,转过头看着她,轻声问道:“南溪小姐是认识那位老人吗?”

顾南溪依旧保持看向窗外的姿势,淡淡地说道:“不认识!”

钟妈顿时明白,顾南溪的这项举动,无外乎是在变相的接济那位老人。

在她心里,更是觉得顾南溪善良温和。

钟妈单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开始点火发动车,微笑着说道:“这个年代,像南溪小姐这般善良的人,可真是太少了!”

顾南溪抬起手,抚了抚那只被绷带缠绕着的右手,听着钟妈的啧啧称道,嘴角却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她以为自己是在悲天悯人,乐于助人,其实她不过是在感同身受。

那时年少的她,拥有着异于常人的黄色皮肤,游走在美国的大街小巷。

携着这只彻底被摧毁的右手,冰天雪地里,忍受众人的排挤与戏谑。

那时的她万念俱灰,却在一心寻死之际,被他人千钧一发时救起。

生命差点便消失殆尽,她也在那一刻洗尽铅华,亦如重生。

命理终有劫数,她熬过那段清苦薄凉的日子,对人生便也大彻大悟。

曾今的顾南溪,不知人间疾苦,不懂爱恨情仇;现在的她,虽然爱已毁灭,内心多了些悲天悯人。

因为自己备受过那份生活的苛责,所以才会这般心胸开阔,愿意对弱势群体施以援手。

她大抵,还是有了变化。

顾南溪的外套,因为方才淋雨的缘故有些湿润,在钟妈的再三要求下,她还是被安排在了最近的咖啡屋里。

咖啡屋离钟妈采购的地方相隔不远,服务员替顾南溪安排了一个靠窗的雅座,这才拿着她的外套过去烘干。

方才淋了些雨,右手的手筋一直处于绷直的状态,刺撩着开始疼。

顾南溪皱了皱眉,隐忍着这份不适。

咖啡屋内的暖气十足,逐渐的烘烤传热,冷热交替之下,右手背上的手筋愈加的开始作怪,将疼痛再次升级。

顾南溪静静的坐在雅座里,眉心蹙了蹙,咬着唇,等候着疼痛缓和。

哪里知道,这次手筋的挑动扯痛,却是愈加的厉害,绷直着更是突突的疼。

前阵子李晨光特意交给自己的止疼药,出门时没有带在身上,远水止不了近渴,这份疼痛让她实在无法忍耐到回半岛别墅,索性站了起来,叫服务员将自己的外套拿来。

顾南溪的动作有些急切,迅速将手臂穿过袖口,连拉链也没拉,便推开门快步冲进了雨幕里。

她的步子有些仓促,踩着地上泥泞的水洼,“噗”地一声溅开一大滩的水渍。

混着泥土灰尘的水渍将裙摆打湿,她却毫无顾忌,倒是较快速度,沿着街边开始寻找药店。

终于,在她快跑完整条街道时,终于在通往十字路口的转角处发现一家药店。

玻璃门刚推开,药店里穿着蓝色制服的导购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刚开口问道:“请问需要买什么药!?……”

她刚准备迎上来询问症状时,顾南溪捂着手,手肘置于玻璃柜台,语气急切地说道:“一盒Zohydro!”

导购立刻怔住,没反应过来,询问着说道:“什么!?”

手背上的疼痛更加剧烈,顾南溪皱着眉,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咬着唇瓣,大声吼道:“给我一盒Zohydro!”

导购不太懂这种国外刚被批准上市的新型药物,当即哑住。

旁边穿着白衣大褂的医师见状,立刻走了过来,拍了拍导购示意她离开,这才抬起头看着旁边的顾南溪,礼貌地说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出售Zohydro,能不能给我说说你的症状,兴许我可以为你推荐几款止痛药。”

听到此店并无销售,顾南溪当即皱了皱眉,捂的手紧了紧,语气闷闷地说道:“算了,不用了!”

语毕,转身就走。

那位白衣医师倒是个热心肠的人,立刻追了上来,语气中肯地说道:“这位小姐,请等等!你听我说Zohydro这样的新型药物,是属于鸦片类的药物,长期服用会让人产生依耐性。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服用。”

右手背上的手筋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并未有半点的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