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曲耀阳轻声打断,“这件事情我也一直都有疑问,按理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我爸的事情,很多人都更愿意同我们划清界限,照理说不应该会有人出手相助。”

其实,从他决定真实面对自己当年做错的事情开始,他就已经时刻做好准备,准备迎接错误的结果——一个人总归是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买单的。

可是显然,曲母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判刑,又见着满城的媒体把他们整个家的人都往死里臭,所有的舆论都一边倒地臭骂他们为富不仁,还是险些让她的精神崩溃。

曲耀阳赶忙送了曲母回大宅,又寻了家庭医生来给她看看。

曲母似是痛心到极点,一把甩开曲耀阳的手道:“不对!你不是我的耀阳!我的耀阳绝对不会这样看着弟弟坐牢而不管他,你根本就不是我以前的耀阳,我找人查过你了,你现在的记忆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你是被裴淼心从那小渔村里找回来的!”

知道有些事情总归再瞒不住,曲耀阳沉着声道:“妈,不管我的记忆是不是一片空白,可起码的良知和道德感我还是有的,过去我们确实是做得太错,现在也不过是为过去的错误做弥补罢了。”

“弥补?”曲母愤愤然从床上坐起来,情绪又开始失控,“谁要你弥补什么了啊?你弟弟本来就好好的,要不是被你招进来的女人的妹妹给带坏了,他现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吗?还有当初也是你给他钱让他买车,他才会疯玩到出车祸,撞了那女人的弟弟!你现在怎么不说要负责了?你爸爸现在不在这里,这牢只要一坐,老三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啊——”

曲母哭天喊地的,差点又要背过气去,医生赶忙冲过来为她调整了半天,才让她稳定下情绪。

出了来,在走廊上,医生摇了摇头叹息,“我看啊!你妈妈现在不只是身体上有毛病,心里,也有。自从你爸爸离开这个家后,她一直都活在没有安全感的世界里。这个时候你本来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如果你再不站在她那一边,她更会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情绪暴躁、爱发脾气,多疑、焦虑,这些情绪都会跟着冒出来的。”

裴淼心点了点头,看向曲耀阳道:“其实之前我也想过要不要给曲夫人请个心理医生回家,但又怕她会产生排斥的情绪,反而会对治疗更不易。”

这段与曲母的相处,曲耀阳也知道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说不定你刚把心里医生请回家,就刺激了她的情绪,更加得不偿失。

曲耀阳想了想道:“城市的压力太大,她总待在一个环境里头难免会胡思乱想,不若就把她送到我先前待过的小渔村里,让她吹吹海风,过点简单的生活,等她情绪稍微好些了,咱们再给她请心理医生。”

医生和护士都赞同,又嘱咐了一些他们平常照顾曲母要注意的事项。

等到曲耀阳送了他们出去,陈妈也熬了药汤端上楼来。

“我来吧!还有,你去再盛一碗这样的汤药送上楼来,马上就要。”她主动过去将药碗接过,转身进到曲母的房里。

本来好好躺在床上的曲母见是她进来了,瞬间弹坐而起,“你进来做什么?”

裴淼心将药碗往床头柜上一放,“给您送药。”

曲母大手一挥,直接将药碗扫在地上,“谁用你送!你把我好好的耀阳害成现在这样,你把失忆的他领回来又这样霸占,你还违背先前的承诺私自跟他去民政局登记!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我斗不过你,现在你应该满意了!”

“还不。看着您不吃药不好转,看着您在我面前倒下去了我才会觉得彻底的满意。”

“你!”裴淼心的一句话,差点没害曲母直接背过气去。

这时候卧室的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这次进来的人是陈妈,手中一只新的药碗,盛的,也是跟先前那碗一模一样的汤药。

陈妈显然先前并没搞懂裴淼心先前的意思,却在看到房间里被扫落在地的汤药,才大抵猜出个所以然。

裴淼心接过陈妈手里的碗往床头柜上一放,“曲夫人,不管您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同耀阳重新登记注册的事情已成事实,这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再改变的事情。我曾经抗拒过、抵抗过,想放彼此一条生路就好。可是最终在他面前,您儿子的面前,我确实已经无路可逃。”

曲母冷冷一哼,看着她的模样都是咬牙切齿。

“可是我爱他!从头到尾因为爱的人都是他,所以我不会在意他是拥有完整记忆的他,还是已经空白得什么都没有的他。在我眼里,跟他一起的日子就是创造新的记忆的日子,我珍惜并感激现在的他,所以我不会轻易说刚才向您那样伤害他的话,以后也请您不要。”

裴淼心的决绝和坚持让曲母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见她将手中的药碗一递后才道:“汤药总共就只有这么一点,如果您真是看我不顺眼,也不想再看到我们,那您就不要喝,继续将它掀翻了,而我也会交代陈妈以后都不要熬给您喝,您就继续这样病着,病到成全我!”

“你、你以为你是谁,陈妈为什么要听你的啊?”

曲母刚喊出这句话,本来就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陈妈赶忙低下头来,避开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