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晋国大长公主府内,陆鹤浩与肃王正同处一厅吃着茶,彼此之间只隔一张小几——除了他们两人外,厅内厅外,只有寥寥数名下人拂拭。

至于晋国大长公主府中能做主的人,皆是不见踪影。

“万一出事怎么办?”最初清江郡主让这么安排时,寿春伯夫人是不太赞成的,“这两位如今正在争夺大位,彼此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咱们要不看着点儿,哪能不闹起来?”

“闹起来才好!”清江郡主冷笑,“那不是正好有理由请他们要吵要闹去别处,不要打扰了娘静养!”

清江郡主现在对卫苏双方都没什么好感,哪怕肃王是她的妹夫也一样——毕竟晋国大长公主这场卧病,起因是简夷犹死在辽州,迟迟不能好转,却是因为今年以来的朝堂大事一件接一件,件件牵涉到肃王夫妇、燕侯府还有裴幼蕊,导致晋国大长公主非但无心休养,甚至还要为膝下的晚辈们操心,这才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眼下陆鹤浩跟肃王虽然是专门上门来探望晋国大长公主的,清江郡主却不领情,甚至还有点巴不得早点把他们赶走的打算。

寿春伯夫人拗不过她,再加上简虚白从旁提醒:“陆鹤浩跟肃王殿下这会过来,除了关心二伯母之外,其实也是做给朝堂上下还有天下人看的,怎么可能在二伯母的府邸里头闹起来呢?且依大姐,让他们在花厅里坐上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去打个招呼,他们应该就要走了。”

又小声道,“这会咱们过去的话,我倒没有什么,二嫂您跟大姐去了要怎么说话可是麻烦,还不如不去!”

被他这么一说,寿春伯夫人才醒悟过来,燕侯府已经站了队了,若去花厅,只管帮着肃王就是。但清江郡主跟寿春伯府可是一直没表态、也不想表态的——那么若出去招待那两位的话,他们不掐起来还好,真掐起来了,他们帮谁?

一直打圆场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使好吗?

“这日子闹得!”寿春伯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对了,阿虚你到现在还没回过府,弟妹一个人在府里,又要看着孩子,忙得过来吗?要不索性把她接过来,反正娘这边空的屋子多得是。”

寿春伯夫人投桃报李,关心宋宜笑的时候,花厅这边,陆鹤浩跟肃王在短暂的僵持之后,到底也开始了交锋:“未想到堂弟你这回来的这样快。”

陆鹤浩端起茶水吹了吹,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还以为,之前陛下召你回帝都时,明言告诉你皇祖母与晋国皇姑凤体皆是欠安,你却走走停停迟迟不见踪影,这次听说皇姑病情加重,也未必能够拨冗赶到呢?”

他有意咬重了“堂弟”这两个字,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是指肃王并不是真心敬爱关心长辈,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孤之所以在路上被耽搁了行程,皆因襄王兄遇刺之故,朝廷担心孤也遭遇不测,原也是准了孤谨慎从事的。”肃王则淡淡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代国皇姑跟姑父都已经远在琼州了,依然难逃毒手——孤又怎么能不小心翼翼呢?”

陆鹤浩自然不会因为这话讽刺他谋害了代国大长公主夫妇而感到尴尬,依然笑着道:“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堂弟如此着紧自己,说到底还是心太大了。不然,又怎么需要操这样的心呢?”

“要说亏心事,谁能比得上三哥你?”肃王闻言冷笑出声,“结发之妻、亲生幼子,都能扯到自己面前来挡箭,也不知道三哥这些日子,夜半可曾梦见已故的三嫂与瑰儿侄子?”

“枕畔之人,嫡亲爱子,当然是偶尔梦见的。”陆鹤浩从容道,“不过要说起此事,亏心的,难道不应该是苏家吗?”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肃王,“堂弟为此事鄙夷我之前,可曾与苏家恩断义绝?如若不然,却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难道堂弟只看得到我的情非得已,却看不到苏家的滥杀无辜?堂弟这样厚此薄彼,才要在夜半梦见我那无辜的妻子前往喊冤吧?”

肃王面无表情道:“卫家在此事上亦是有份,三哥如今倒是与卫家两情相悦得很,三哥作为三嫂的结发之夫、瑰儿侄子的生身之父,尚且如此看得开,孤又何必越俎代庖,为三嫂及瑰儿侄子,与苏家一刀两断?”

两人斗嘴到这里,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晋国大长公主府的人却还没有过来招呼他们——这逐客之意如此明显,他们也不想再留下来惹人厌,肃王转头对伺候的下人道:“皇姑现在怎么样了?”

那下人道:“小的这就去问问,烦请王爷与陆公子少等!”

这人去请示之后不久,清江郡主就出来送客了——郡主因为晋国大长公主病情的缘故,现在心情很不好,态度自然也不会太美丽,进来之后要笑不笑的就说道:“鹤浩、鹤骨,你们要走了么?真是对不住得很,娘到这会还没醒来,府里现在没有主心骨在,今儿实在怠慢你们了!好在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这便送你们出去!”

陆鹤浩跟肃王闻言,嘴角都抽了抽:肃王方才问的明明是晋国大长公主目前情况如何,那下人断没胆子假传王爷的话语,清江郡主却开口就说他们要走了,这分明是巴不得他们早点滚!

不过他们也不好跟清江郡主计较,关心了几句晋国大长公主的病情,也就被清江郡主半送半赶的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