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燕侯简虚白陪着肃王先去拜见了太皇太后,跟着给苏太后请了安——然后苏太后一直把他们留到宫门即将落钥才放人,那么当然没功夫去觐见帝后了。

“肃王府之前只是草率而成,又空了这几年,恐怕不好住人。”太后不顾暮色将临,亲自把他们送到徽仪宫门口,兀自握着肃王的手恋恋不舍的担忧道,“依我看,你还是先住到冀侯府去罢!”

“虽然肃王府这两年一直都是空着的,但这段时间却日日都有人打扫,太后娘娘不必担心!”肃王安慰道,“何况如今朝野皆知孩儿……皆知我已归来,若这时候放着自己的府邸不住,反而住去苏家,必招议论。”

之前端化帝下旨让肃襄二王返回帝都时,两人在帝都的府邸就开始修缮洒扫,预备迎接主人了——虽然那时候大家都认为这两位王爷首先未必肯回来,其次未必回得来,第三回来了也未必有命继续拥有这两座府邸,但做下人的也得防着万一不是?

是以肃王现在的归来虽然突然,但他的那座肃王府却并非没有准备。

而苏太后之所以建议他去冀侯府,无非是怕他一个人住肃王府没有亲长照拂,遭了毒手。

只不过正如肃王所言,昨晚他刚刚入城时因为没什么人知道,还能藏身于别院。

现在他已经在满朝文武面前露过脸,倘若还不回自己的王府去住的话,未免叫人觉得他这胆子也忒小了——这哪里是做皇帝的人该有的气魄?

何况只要何文琼不反水,即使肃王不住到苏家去,苏家也肯定会盯好了肃王府的防卫。

如果何文琼反水的话,那么帝都之大,肃王藏哪里能安全?

那还不如大大方方住肃王府呢!

这个道理苏太后也明白,只是母子连心,实在放心不下,此刻暗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你要小心!”

说到这里才看向一旁的简虚白,温和道,“阿虚,今日劳烦你了!”

“皇舅母见外了!”简虚白拱了拱手,“皇舅母不嫌我叨扰您就好!”

“哪儿的话?”苏太后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倒是怕你们年轻人嫌我老太婆一个,不肯来这徽仪宫呢!”

如此寒暄了几句之后,陪她出来送人的长兴长公主提醒道:“前两日母后就说的事情,这会竟忘记了吗?”

苏太后一怔,随即恍然,忙叫芳余折回殿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锦匣来,含笑递给简虚白:“前两日收拾东西,看到这块玉佩,觉得很合善窈那孩子用。原本想送去母后那儿转交给你的,未想这两天身上乏着一直没去清熙殿,现在你过来了我这儿,却正好带回去!”

简虚白知道这是太后存心向燕侯府示好,所以象征性的推辞了两句也就接受了。

长兴长公主见状,举袖掩嘴,轻笑道:“表嫂有孕在身,表哥一准急着回去了,母后,咱们就不要耽搁肃王弟还有阿虚表哥出宫了罢?”

这话听着寻常,却是在委婉表示,她已经放下了从前对简虚白的迷恋,衷心祝福他与宋宜笑恩爱美满。

苏太后赞许的看了眼女儿,含笑道:“说的也是,那么你们去罢,天寒地冻,路上小心!”

目送肃王与简虚白的身影逐渐消失后,苏太后才扶着女儿的手,母女两个一块走回殿中,宫女们忙沏上热茶来让她们暖身子。

“过两日就是你的下降之期。”苏太后呷了口茶水之后,将瓷盏放了下来,看着女儿,有些愧疚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这两回下降,都委屈了!”

“母后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了?”长兴长公主微微一怔,也放下茶碗,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不解道,“母后以往不是一直教女儿,咱们娘儿三个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弟弟登基为帝,谁敢委屈咱们?何况那何谦您不是也打听过?说他才貌都还过得去,为人也是个知趣的?”

苏太后看她这么说,也不好讲什么扫兴的话,只唏嘘道:“但望接下来一切顺利才好!”

太后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女儿两次下降都不尽如人意的,头一次下降简夷犹,纯粹是为了替肃王拉拢晋国大长公主,至少也要保证晋国大长公主不因为简虚白而彻底倒向端化帝。

而简夷犹不但对长兴长公主不怎么好,更让侍妾在长公主之前两次有孕,叫长兴长公主简直是颜面扫地!

不过苏太后最厌恶简夷犹的一点,还是他的出身:他的生父简离旷并非燕国太夫人的亲生骨肉,却是因为简平愉的负心薄幸,篡夺了燕国太夫人之子的身份的西贝货!

而如青州苏这样的名门望族,是最忌讳混淆血脉、嫡庶不分、宠妾灭妻这类事情的。

因为这类事情最容易导致一个家族从内部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