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闻言,叹了口气:“阿虚你且走小门离开,玉果你去把她喊进来吧!”

半晌后,神情惴惴的许太妃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下,放声大哭:“娘娘!娘娘!您说妾身该怎么办?!皇后亲口跟妾身说,卫家那边打定主意要推蜀王去跟肃王殿下打擂台——蜀王乃先帝幼子,包括妾身在内,从前谁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的,论长幼论贤愚,他哪儿配做皇帝?”

“他又怎么做得了皇帝?”

“那些人根本就是要把蜀王朝死路上逼呵——先帝统共才多少骨血,肃襄二王又皆出继,若蜀王也有个三长两短,这皇室嫡支还有什么人在?!”

“求娘娘念在祖孙之情的份上,救救蜀王吧!”

说着泣不成声。

太皇太后心头恻然,说道:“你且起来说话吧!正如你所言,蜀王乃哀家亲孙,又素来乖巧懂事,哀家怎么会不为他考虑?”

许太妃抹了把泪,却不肯起身,继续诉说道:“皇后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朝堂诸公必定会驳回您之前下的懿旨——如此蜀王没办法做陈国大长公主殿下的嗣子,仍旧是皇子的身份,才方便他们继续拿蜀王当幌子!”

“这是苏家求之不得的事情,岂是他们容易驳回的?”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说道,“哀家虽然只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护住蜀王还是可以的,你不要瞎担心!”

顿了顿,“蜀王这两天怎么样?”

许太妃哽咽出声:“这正是妾身现在最担心的——这两日皇后那边的人频繁接触他,娘娘也晓得蜀王年幼,又因为以往也没指望过他什么,未曾悉心指点,所以这孩子素来没什么城府,最是好哄不过的!从他身侧之人的观察来看,这孩子……这孩子……”

她非常艰难的说道,“这孩子……说不得……说不得就要被他们说动心了!”

本来大位的诱惑,哪怕明知道会做傀儡,单单“天子”这个名义的诱惑,又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呢?

而蜀王性情骄纵又天真无知,卫皇后那边糊弄住他有何困难?

说到底,皇后看中他,不就是因为他这性.子一眼望到底,好控制好利用吗?

“哀家待会叫人把他带过来。”太皇太后闻言,脸色难看了一瞬,随即沉声说道,“哀家现在先跟你说声,免得你到时候担心:等他来了之后,哀家会找个理由申斥他,完了尽量送他去帝陵反思——总之等朝中这场风波平息了再让他回来!”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帝陵那边的情况必定是不如皇城之中的,这孩子去了那边少不得要受点委屈……”

“没有关系的!”许太妃闻言大喜过望,忙道,“只要蜀王能够平安避过这场麻烦,让他吃点苦头也没有什么!妾身多谢娘娘厚爱!”

她开心的一口气磕了好几个头,又眼巴巴的看着太皇太后,“娘娘,要不现在就喊他过来吧?”

太皇太后看她这样子心里很是怜惜,柔声说道:“哀家这就让人去传话,你快点起来吧!不然那孩子等会来了看到你额上有伤,必定会担心,届时去了帝陵也要牵挂你,这日子就更难熬了!”

许太妃这才起身,又在宫女的带领下去偏殿梳洗。

只是她梳洗好了回到太皇太后跟前,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会话——又过了好一会,仍然不见蜀王的人影!

这情况太皇太后跟许太妃都觉得情况不太妙,太皇太后把玩着手里的瓷盏,正要再唤个宫人去探听消息,哪知这时候早先派去召蜀王的人可算回来了,却道:“奴婢去到嘉木宫时,那边的人说蜀王殿下先被皇后娘娘那边召去了!奴婢所以去了未央宫,然而那边的宫人又说,奴婢过去前一刻,皇后娘娘带着蜀王殿下往宣明宫而去……”

所以这宫人又赶到宣明宫——然后就亲眼见证了一场围绕着蜀王该不该出继给陈国大长公主的激烈交锋!

太皇太后跟许太妃听到这儿,都是又气又急,异口同声问:“那么结果呢?谁赢了?还是势均力敌到现在还没结果?”

宫人苦笑道:“本来赞成蜀王殿下出继的人跟不赞成蜀王殿下出继的人是势均力敌的,但后来卫尚书提议问一问蜀王殿下自己的意思……”

许太妃脸色顿时大变!

果然那宫人叹道,“蜀王殿下说,他愿意将来在自己的男嗣里择一个过继给陈国大长公主殿下,但殿下自己,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尽孝于太皇太后、太后娘娘以及生母太妃娘娘膝下!毕竟骨血之亲,难以舍弃。而且,太妃娘娘仅蜀王殿下一子,殿下不忍娘娘膝下空虚寂寞!”

“只要他不被拖下水,我宁可去行宫等死啊!”这个结果,对于许太妃的打击可想而知!

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是在太皇太后跟前,连自称都用了“我”。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太皇太后也觉得很是难受,顿了顿才问宫人:“这么说,最后支持他不出继的人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