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宋宜笑怔过之后却并不相信:“先帝的时候,禁军倒一直是苏家掌着的,然而先帝驾崩前几年,就转由何文琼接手了!以先帝的英明,恐怕苏家想在里头做手脚,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禁军都依然掌握在手里吧?如此即使在关键的位置上还留了那么几个人——却也未必一准可以决定大局!”

——若禁军一直在苏家手里,苏家还能忍到现在?

早就暴毙掉端化帝一家三口,没准还要加个顾韶做搭头,扶持肃王登基了!

苏少歌朝她笑了笑,温和道:“宋奶奶所言极是!当初何文琼接手禁军,乃是受了先帝的示意的,苏家自然不敢阻拦。如今的禁军,确确实实,基本都在何文琼控制之下!而我苏家虽然在其中留了些人手,大抵也就能通个风报个信,指望他们挽回大局,却是不可能的了。”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室中,见除了自己跟姬紫浮外,只宋宜笑与芸姑,方缓声道,“不过,苏家从来没想过要背上不臣的名声,所以宋奶奶也好,妹夫也罢,都可以放心!苏家是不会把两位拉到乱臣贼子那方去的!”

宋宜笑沉吟道:“愿闻其详!”

“其实最近遇刺的不仅仅是襄王。”苏少歌笑了笑,才继续道,“发往帝陵,为先帝守墓的庶人陆鹤浩,在昨日亦是猝然遇刺,虽然陆鹤浩本身侥幸生还,但至今不知下落!而且其发妻与幼子,皆不幸身故!”

这消息姬紫浮也没有提前听说,闻言下意识道:“什么?”

“庶人陆鹤浩吗?”宋宜笑则思索了会,才道,“这人……现在朝堂上下,差不多都忘记他了吧?”

其实庶人陆鹤浩离开帝都也没几天,朝堂上下自然不会健忘到这地步。

宋宜笑这么说的意思是,陆鹤浩已经被废为庶人,还被打发去帝陵——这个人到这里已经可以说是废了,他遇刺不遇刺,于大局有什么关系?

要搁平常,也许还有人关心下。

现在大家都惦记着襄王遇刺这件事情,谁有闲功夫理会?

“据我所知,庶人陆鹤浩离开帝都之前,曾通过岳家的真阳大长公主殿下,辗转送了一封信到铭仁宫。”苏少歌平静道,“交由太皇太后亲自过目!”

宋宜笑与姬紫浮对望一眼,神情都慎重起来了:“未知太皇太后可曾看信?若看了信,可有什么话语?”

“太皇太后看过信之后,一度怒不可遏!”苏少歌温和道,“否则,我今日又何必借妹妹的名义,请妹夫请了宋奶奶来此处?”

“二公子这话的意思,是太皇太后,眼下也有废帝之意?”宋宜笑抿了抿唇,太皇太后会起废了皇帝的念头并不奇怪,这位老人乃惠宗皇帝陛下的原配发妻,即使在申屠贵妃与贞媛夫人得宠那会没少受折辱,但大体上她这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

近二十年来尤其的尊贵,端化帝那样对待她,她受得了才怪——毕竟太皇太后又不止一个孙儿,谁做皇帝,她不是太皇太后?

不过,太皇太后同端化帝交恶的最大缘故,就是代国大长公主之死!

而庶人陆鹤浩,却是代国大长公主之死的主谋——按说太皇太后即使怨恨端化帝,但对庶人陆鹤浩的厌恶与憎恨,怎么也不该比端化帝低太多吧?

难道这回陆鹤浩遇刺,也是太皇太后所为?

否则太皇太后又怎么会同苏家联络,暗示他们着手对付端化帝?

不过不管陆鹤浩遇刺是谁干的,宋宜笑都察觉到,苏少歌所言,陆鹤浩离开帝都之前,辗转交给太皇太后的那封信,内容一定非常紧要!

因为虽然大家都知道太皇太后不会放过端化帝的,但太皇太后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呵斥端化帝外,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哪怕之前端化帝当众命人强行将她送回铭仁宫,可谓是落尽了这个嫡亲祖母的脸面,太皇太后回去之后,连东西都没砸一件——怎么会忽然传话出来了呢?

宋宜笑心念转了几转,忽然道,“却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这道懿旨,是只告知了苏家,还是,也同其他人,比如说皇后娘娘那边提过?”

她这么问当然是有缘故的:既然在座的三人,都清楚彼此与端化帝之间妥协的可能性很低,那么所谓甩手就走、所谓来去自由,不过是讨价还价的手段,要没特别大的意外,是不可能真正谈崩的。

所以苏少歌即使没有应对何文琼所掌握的禁军的法子,宋宜笑也不可能当真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