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通缉的斗笠男子之所以迟迟没有消息,正如寿春伯所料,乃是有人藏庇——因为他其实一直都在辽州城内,匿身于城中一户富户后院井下秘室中!

说起来这人这回露出行藏也真是命苦:他藏在这家,只有这家的主人知道,所以隐匿期间所需用的东西,也都由主人亲自送去。

然后为了掩人耳目,主人都选半夜前往。

结果一两回还好,次数多了,难免叫同床共枕的妻子察觉。这位妻子向来悍妒,丈夫几次想纳妾都被她搅和了。所以发现这情况后,她立刻想到丈夫恐怕偷偷养了相好在井下——不动声色的等到天明,待丈夫外出视察产业去了,方从娘家唤了人,又聚集健仆,打算给井下“不要脸的小贱.人”好看!

结果被缒下井的人才折腾开了秘室的门,进去没几步,就被里头的人一拳打得倒飞而出,撞在井壁上气绝身亡!

这变故让井上摩拳擦掌等着教训“小贱.人”的众人都惊呆了!

只是他们呆住,井下之人以为行踪已露,可不会留手!

趁这机会飞快缘绳而上,落地之后见一群人围在井畔,毫不迟疑的来个大杀特杀——可怜那妻子及娘家人,本以为只是捉.奸的家务事,连棍棒都没带几条,哪会料到井下竟有这样的变故?多数人还没回过神来已经送了性命——好在那人虽然悍勇,但急于逃命,所以随手杀了离井最近的十几人后,就翻墙逃走了。

这时候残存之人才如梦初醒,炸锅了似的满院呼号,又赶紧报官,就在报官路上,他们看到了悬赏的榜单,想起来那井下冲上来的杀胚似乎十分眼熟,到衙门后这么一讲,衙门眼下最着紧的就是这人的线索了,自是毫不迟疑的上报钦差!

“那么现在人呢?”简府,简离邈闻讯,忙问。

来报信的人说道:“两位钦差大人得知消息,立刻亲自领着衙门的差役前往追捕。最终在南门城下堵住了那人,好一番大战后,那人身中十余箭,力竭受缚,如今已被押回衙门受审。”

简离邈二话不说站了起来,入内更衣,前往衙门打听消息。

他到衙门时,钦差们却已经不在公堂上审人了,而是回到后衙吃茶——听说简离邈前来,均道了个“请”字。

简离邈进门后,见他们脸色都很难看,不免微讶,落座之后也不寒暄,直问:“审完了?那人是什么来路?”

“事情麻烦了!”寿春伯与裘漱霞对望一眼,神情都十分凝重,“那人骨头很硬,什么都没说!”

简离邈皱眉:“那么麻烦从何而来?”

“但我认得他。”裘漱霞脸色很不好看的说道,“他是代国大长公主殿下下降时的陪嫁侍卫——我在帝都时,还跟他照过两回面!”

闻言,简离邈也郑重起来:这儿没人在意代国大长公主的生死,但,太皇太后呢?晋国大长公主呢?

“虽然说代国大长公主殿下的陪嫁,但也未必现在依然听命代国大长公主?”简离邈沉思片刻,试探着道,“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一个字都没说,能用的刑罚都已经用了一遍了,端得是硬气!”裘漱霞说到这儿都忍不住露出些许钦佩之色了,“烙铁按在他脸上,眼都不眨一下!更遑论痛呼了!”

寿春伯听出他的佩服,有点不快:“再有骨气,心性歹毒到连诚之那么点大的孩子都不放过,终究算不得磊落!”

“这是自然。”裘漱霞皱了皱眉,朝野都知道他厌恶简虚白,但实际上,他对简夷犹也没什么好感——所以尽管论起来他是简夷犹的嫡亲表舅,对于表外甥一家子遭难这件事情,他可真没什么悲伤的。

不然也不会因为那斗笠男子骨头硬就觉得钦佩而不是愤怒了,但他也知道,这会不比前朝夺储那会,他惹不起寿春伯,更惹不起寿春伯之母晋国大长公主。

是以意思意思的道了个歉,也就说起正事,“眼下的情况大家都懂得,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此人在辽州所为,与代国大长公主殿下毫无关系,不然,琼州那一家子想撇开关系基本是不可能的!哪怕太皇太后出面,估计也就是代国大长公主自己保条命罢了。”

而且这条命顶多在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