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熏依言到了博陵侯府道明来意,蒋慕葶果然问起宋宜笑近况:“闻说善窈这会能起身了?”

“夫人怕公爷担心,故此强颜欢笑罢了。”锦熏叹道,“实际上只要公爷不在后面了,夫人便又郁郁寡欢——哪怕乳母把大小姐抱到跟前,夫人也是勉强得很!奴婢们看在眼里都心焦得很,无奈人微言轻,也不好说什么。”

又说,“原本奴婢想斗胆请袁夫人过府,开解开解夫人的,只是昭德伯爷才过会试,接下来还得预备着殿试,奴婢却不敢打扰了。”

“雪萼虽然是同善窈一块长大的,但我与善窈难道就生份了吗?”蒋慕葶素来心计不多,再者也不知道丈夫私下里做的事情,闻言根本没多想,忙道,“如今雪萼要照顾妹夫,我却是有空的,要不我去看看善窈吧!”

锦熏照着宋宜笑的叮嘱,露出为难之色:“只是奴婢来时,夫人还叮嘱过,别太打扰了您?”

“这有什么打扰的?我府里素来清净,善窈也不是不知道。”蒋慕葶不以为然道,“何况我以前也不是没去看过善窈,难为这回过去她就要赶我了吗?”

说着就起了身,“看看天色尚早,咱们这就走罢!”

宋宜笑对蒋慕葶的性情非常了解,早就知道锦熏这趟必能把她引来,但见她来了,总也要埋怨几句:“姐姐怎么亲自来了?锦熏真不会做事,说了让她跟你问个大概也就是了,竟这样劳动你!”

“这话说的,我方才还同锦熏讲,我过来,难道你还赶我走吗?”蒋慕葶作出不悦之色,“结果还真叫我给说中了——才照面你就嫌我了?只有雪萼同你是知己,我就这么讨人嫌呢?”

“是我不会说话。”宋宜笑忙赔礼,“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就是怕打扰了你!”

蒋慕葶道:“我没出阁前也未必能比现在更清闲,所以你要是再跟我客气的话,那就不是怕打扰我,而是同我见外了!”

寒暄完了,蒋慕葶见宋宜笑眉宇之间果然颇有郁色,不禁叹道:“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事情都过去了,你再不振作起来的话,非但燕国公要担心,清越也一天天大了,正是需要亲娘照料教导的时候,你总不能一直叫乳母带着她罢?”

“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宋宜笑朝她露出一个苦笑,道,“只是知易行难。”

蒋慕葶不是很会劝人,这会就觉得有点词穷。

正在搜肠刮肚,忽听宋宜笑道:“我这些日子仔细想想,觉得蒋姐姐你当初的提醒实在很对!只可惜我当时竟没放在心上!”

蒋慕葶不解道:“什么?”

“就是你说从前伊王妃溺毙的湖有问题。”宋宜笑边说边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你知道么?方才衡山王府送了信来,说他们二少奶奶,就是我那曹表姐去了——原本以为她这些日子病情好转,都可以移回王府,料想是撑过来了。谁知道,好好的人,居然只隔一个晚上就没有了!”

“曹少奶奶没了?”蒋慕葶露出分明的惊色,“你是说……?”

“之前游湖时翻了船落水的人里,我娘遇刺身故,曹表姐病逝,六小姐神智失常。”宋宜笑叹道,“下人们更是频频出事——也就我那表妹好一点,只是她原定上个月出阁,这会因我娘之逝需要守姑孝,却不得不同程家商议,把婚期延后,但望这事儿不要叫程家生出厌烦之心来才好!”

她垂睫道,“可见姐姐所言极是,那湖……不祥!”其实蒋慕葶当初忌讳那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没有非常把这事放心上,此刻见宋宜笑这么数算下来方觉得毛骨悚然,喃喃道:“看来今年咱们去翠华山时,可真要离远点了!”

“不说这些事情了。”宋宜笑目光闪了闪,似怕怠慢了她一样,温和道,“姐姐特意来看我,总不好老是扫你的兴——说起来,我还得给你赔个礼:这两日因着我哀伤的缘故,夫君放心不下,时常过来看望,料想公事上必有疏忽,他啊多半又是请侯爷帮忙了罢?却是因为我耽搁你们夫妻相处的辰光了!”

“什么呀!”蒋慕葶闻言有点不好意思的睨了她一眼,才道,“说的好像我们成天黏在一起似的!其实夫君虽然不曾入仕,但平常也不大在后宅的。所以我说你不要觉得会打扰我,我就是不来你这儿,待府里也闲得很!”

宋宜笑意外道:“侯爷不常在后宅?”

说到这里看了眼左右,等下人们都告退出去后,便用关心的口吻问,“这是什么缘故?难道侯爷对姐姐你……?”

面上恰到好处的划过一抹担心。

蒋慕葶忙替丈夫分辩:“你误会了,侯爷对我很好。他之所以不常在后宅,绝非故意冷落我。却是因为他之前身陷乌桓,你也晓得他那继祖母同叔父一家都居心不良,这么着,袁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这些年竟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前两年他才回来,既要调养身体,又要关注朝局,自是无暇。如今尘埃落定,可算腾出手来了,哪能不好好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算一算账?!”

又有些羞愧道,“原本我想帮他的忙的,只是你也知道我远不如你聪慧,领了两件事,反倒是越帮越忙!所以也只能让他一个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