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郡主听赵王说明了经过,嘴角微扯,道:“可我昨儿才带着四弟妹跟五妹妹过来,打算在步月小筑住几日的。”

“表哥只求清净,表姐您这占春馆偌大地方,随便匀间精舍给他跟书童就是了。”赵王爽快道,“未必一定要住温泉附近,想来不至于妨碍了表姐您几位的清誉?”

“这倒没问题!”清江郡主暗松口气,虽然说她一个弟弟娶了赵王的同胞姐姐;一个弟弟早就亮明旗帜站在太子那边,不过郡主本人是学亲娘晋国长公主,不掺合朝政的。

所以她既然接纳袁家兄妹过来泡温泉,那当然也不会拒绝皇后嫡侄的借住——尤其这事还是皇后亲自开了口、赵王亲自送人来。

但清江郡主不介意来人的政治立场,却得为她带过来的弟媳妇跟妹妹负责:那袁雪沛没人扶着站都站不起来,就指望着占春馆的温泉能缓解下骨头痛,住在步月小筑附近也还罢了;苏少歌一个四肢俱全的俊秀青年,怎么能一样!?

这会跟赵王讲好了可以把苏少歌安排得远远的,她也就点了头,“距离步月小筑十里不到的露浓阁,宽敞明亮,四周景致也好。虽然没有温泉,因在山南,又朝阳,地气和暖,也铺了地龙,却是个极好的读书去处!”

赵王忙谢了她,又说:“表哥带了不少书来,我得帮他安置一下,也要叨扰表姐几日了!”

“你就是马上要回去,我也不让:这么冷的天,从帝都策马过来,你才多大?敢不休息个一两日就走,万一路上乏着了怎么办?”清江郡主微微倾身出去,笑着伸手替他拢了拢裘衣的风毛,“午饭就在步月小筑用吧!”

再瞥一眼远处依旧站得笔直的苏少歌,“让苏二一道过来——到底也算亲戚,才来第一天,吃个饭是应该的,传了出去也没人能说嘴!”

看着赵王去通知苏少歌,清江郡主让左右放下车帘,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有些感慨、有些唏嘘道:“一晃眼的功夫,赵王都能独自策马从帝都跑到这儿了!”

丫鬟笑嘻嘻的道:“殿下也有十二了,算是半个大人了!”

“我总觉得他前两日还只有两三岁一样,一点点大,雪团子似的,见人就张手要抱。”清江郡主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一黯:比她儿子小六岁的表弟不知不觉已经长大,开春之后都能入朝跟亲哥哥太子较量一把了;可她的儿子,却永远也长不大!

郡主生生压下烦闷的心情,对宋宜笑道:“往后你带五妹妹出去转时,露浓阁那边就不要去了。”

宋宜笑点头称是:“苏二公子求您借住,图的就是个清净,自不能去打扰!”

他们回到步月小筑时,聂舞樱依旧未醒,四人在堂上谈天说地聊了好一会,眼看饭点快到了,聂舞樱才带着丫鬟匆匆忙忙进来——才道了句“我今儿起得太迟了”,晃眼看到堂上两个男子,吓得惊呼一声,正要退出去,眼神却又一凝,指着赵王道:“咦,是你?”

清江郡主微一皱眉,隐晦的对宋宜笑递了个眼色。

宋宜笑有点吃不准大姑子的意思,但还是立刻站出来圆场:“五妹妹不必回避,这两位都是咱们的亲戚:这位赵王殿下,圣寿节那日,咱们在宫里时见过的;这位苏二公子,乃冀国公公子、皇后娘娘之侄,算起来咱们也要唤声‘表哥’。”

聂舞樱这才进来行礼,只是脸色始终有点古怪,一直到落座后都显得魂不守舍。

“摆饭吧!”清江郡主看到这一幕越发感到棘手,索性岔开话题,“鹤骨跟稚咏雪地跋涉,一定饿了吧?我这回带的厨子不大擅长做青州菜,也不知道稚咏吃得惯吃不惯?”

苏少歌忙表示自己不挑嘴,又说清江郡主的厨子肯定手艺没问题。

一番客套之后,花厅那边也已摆好了席面,下人来请众人入席——用完了饭,漱过口,清江郡主就端起了茶碗,示意两个不请自来的表弟可以告辞了。

等打发了赵王跟苏少歌,郡主揉着额,拿眼角瞥着还在低头绞衣带的聂舞樱,感到很头疼。

无奈作为长姐,在亲娘被幽州噩耗打击到、暂时顾不上亲自教导小女儿的情况下,她再头疼也得站出来!

清江郡主看了眼左右,示意她们都退下,只留了宋宜笑在旁边,作为待会搭把手的人,就招手把聂舞樱喊到跟前,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道:“五妹妹,我瞧你方才看赵王的眼神,似乎是私下见过他的?”

聂舞樱不太自然道:“四嫂方才不是说了吗?太后娘娘寿辰那日,我……我一时糊涂……”

“除了那次,你后来还见过他吧?”清江郡主语气很和蔼很温柔,却异常的笃定,“前日你跑出府后,遇见的不是苏家姐妹,而是他,对不对?”

宋宜笑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聂舞樱——果然聂舞樱脸色大变,抿紧了唇,半晌才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