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郡主的声音不高,却问得崔见怜心头大震!

索性她反应也快,“扑通”一声跪倒,哭道:“郡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因为惧怕蒋姐姐追究,故意说重伤势!”

蒋慕葶差点没被她气死——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记继续诬陷她得理不饶人?!

“为此坐视郡主抛下宾客亲自前来探视,方才更遣人前往帝都另请太医?”宋宜笑以眼神示意她忍耐,冷声诘问,“我记得崔小姐比我还大两岁,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就是这样分不清轻重的?这却将郡主一片热忱好客之心置于何地?!”

宋宜笑三言两语就给崔见怜扣上一顶“藐视郡主”的罪名——察觉到清江郡主投向自己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崔见怜心中简直想破口大骂!

无奈现在她的首要之务是平息清江郡主的怒火,不然叫显嘉帝知道了,连崔贵妃都要受牵累,更别说保住她了!

只好忍住掐死宋宜笑的冲动,哽咽着求饶:“我知道蒋姐姐最尊敬她祖母,偏我丫鬟打坏了她祖母留给她的东西,在山径上看蒋姐姐气势汹汹的走下去,我、我怕极了!所以……所以刚才我就想,把伤说重点,蒋姐姐一可怜我,也许就不那么计较了!”

用力磕头,“我只顾着惧怕蒋姐姐,却辜负了郡主一片爱护之心!我实在该死!求郡主责罚!”

蒋慕葶想说的话再次被宝璎暗掐一把打断。

室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眼角只能看到清江郡主不紧不慢拨着金钏,良久,郡主方道:“我这把年纪,总不好跟你们年轻女孩儿太计较。”

崔见怜头皮一麻,加倍用力磕头:“我知道错了!求郡主……”

“但我不追究,你们之间的事情得说个清楚。”清江郡主冷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今儿个过来,或多或少也该知道些内情!这宴是我摆的,但受了哪几位的意思,你们心里总也有个数……这样的场合闹出事情来已经是打脸,若连事情真相都不弄清楚,我往后也不要出门见人了!”

看着崔见怜嗫喏的模样,蒋慕葶心头大畅,得意洋洋道:“回郡主的话,事实俱在,正是崔见怜她污蔑我……”

“嗯?”不想清江郡主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冰冷!

蒋慕葶唇边笑容僵住,正不知所措,却听宋宜笑柔声说道:“回郡主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崔小姐的人不慎打坏了蒋姐姐祖母所留的钗环,后来蒋姐姐往山径上寻崔小姐询问经过时,赶着崔小姐脚下打滑,虽然蒋姐姐立刻出手相救,但到底慢了一步!万幸,崔小姐没什么事儿,过会就能还席!”

蒋慕葶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被宝璎一下下掐着作不得声。

清江郡主冷笑一声:“然后呢?”

“蒋姐姐不计前嫌慷慨施救,就算没救成,但我想崔家也一定会有所表示的。”宋宜笑抿了抿唇,“不然,远处的人看不清楚,万一误会了蒋姐姐,岂非叫人心寒?崔家是本朝高门,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这样吗?”清江郡主眯了眼,淡声问。

崔见怜咬牙片刻,才低声道:“是!”

蒋慕葶却是脸色铁青了好一会,方在宝璎几欲吐血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

显然,她对于不能名正言顺的指责崔见怜故意诬陷非常不满意!

但清江郡主没打算理她,见已统一口供,丢下一句:“既然都没什么事,收拾下就还席吧,宴虽然快散了,你们迟迟不出现,难免引起流言!”

就站起身,众人忙恭送郡主——结果清江郡主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忽然又停下:“宋宜笑?你跟我过来下!”

宋宜笑一惊,蒋慕葶急忙道:“郡主,这不关宋妹妹的事……”

“闭嘴!”清江郡主恼她刚才的态度,毫不客气的训斥道,“怎么我要召见谁,还得你准许?!”

宝璎简直想去死了,死拉活拉的拖住蒋慕葶,连声代她给郡主赔罪:“郡主息怒!我家小姐年少无知,还求郡主宽容!”

索性清江郡主也没心情跟蒋慕葶多计较,喝住她之后,就一拂袖:“过来!”

宋宜笑只得给蒋慕葶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乖乖儿跟了上去。

清江郡主领着她却没还席,而是到了一间地方偏僻的精舍。

一进屋,郡主就令宋宜笑之外的人都退下,自己在屏风下坐了,也不说话,一边转着金钏,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宋宜笑委实吃不准这位郡主葫芦里卖的药,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端庄的站好。

半晌,清江郡主才收回目光,冷哼一声:“主意都是你出的?”

“……是!”宋宜笑听出她询问下的笃定,不敢敷衍,乖乖承认。

清江郡主玩味的问:“你怎么想到用蛇去吓崔见怜露馅?”

“她摔下去的经过我看得清楚。”宋宜笑抿了抿唇,“用得是舞蹈中的技巧,不会有事的。”

“那又是怎么猜到她会装做不良于行?”

“我想她与蒋姐姐身份仿佛,肯亲身上阵诬陷蒋姐姐,那肯定不能只受轻伤,否则哪有理由深究?”宋宜笑垂眸答,“但郡主这儿有太医,其他伤都不好装,只有起不了身这个,她一个女孩儿家自己不起来,总不能强行把她拖起来……就算知道她没事,也很难在言语上证明。所以才行此下策,找一条拔了毒牙的蛇来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