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召神者实验是严格对外保密的,即便苏泽这位小姨是他生母的孪生姐妹,即便她因为姐姐的过失而受到惩罚,时至今日,她也完全不知道“召神者”的存在。尤其在英灵达尔文说出苏泽准备单枪匹马地挑战第二遗迹之后,她更是被吓得不停摇头拒绝,生怕姐姐的遗子有个三长两短。

恐惧往往源于未知,为了给自己这位小姨吃颗定心丸,苏泽直接召唤出了邪神雷龙兽。他自己当然知道邪神雷龙兽不是第二遗迹兽的对手,但是对于根本不知道第二遗迹兽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的“普通人”而言,邪神雷龙兽已经能够带给他们无穷的信心!

女将军看着一声咆哮便令天地变色的邪神雷龙兽,不禁摇头叹道:“真没想到,姐姐的孩子,居然成为了这么出色的召唤师……”

“那是!他要不出色,本天才能附身在他身上吗?”英灵达尔文得意地甩甩袍袖,接着“命令”苏泽召回邪神雷龙兽,避免数十里外的水蛛镇引起恐慌,然后才说:“你在这里驻守了十几年,肯定知道第二遗迹的具体方位。我们三个昨天入夜才抵达水蛛镇,小苏泽每天醒得太早,我担心他精神状态不佳,所以今天就准备在这军营里住一天了。正好,你们也能聊聊天、叙叙旧。明天一早,给我们安排个向导,我们就直接奔着第二遗迹去了。”

刚说完,英灵达尔文忽然察觉到范浅脸上的一丝局促不安,于是搂着他的肩膀对女将军说:“这位范浅小朋友是泽克斯帝国的王子,几王子来着……算了,不重要!小苏泽出生在泽克斯帝国,与这位范浅小朋友交情匪浅,而且他还是个独立创造出了新式魔法的天才,本天才对他也是格外喜欢。所以让你们这些兵匪子收敛着点,别吓到帝国贵宾,不然老子要他好看!”

英灵达尔文的这点要求,女将军自然答应,“请先王放心,快请几位随我进帐休息吧。”

苏泽依稀记得,罗琼曾对他说过,他的父母都是实力强大的召唤师,若非他们身染不治之症,他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通过跟小姨的对话,苏泽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母也是一名召灵者,而那位充当了自己十年父亲的男人,居然是她们的亲哥哥。与因为召神者实验而献祭了半条灵魂的母亲不同,他这位大舅天生体弱多病。为了能把妹妹送出兹艾本帝国,他不惜拖着病体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地策马出逃,这才赶在八大主城收到封城命令之前,于孑孓阵钻石港(也就是苏泽一行人进入兹艾本帝国的港口)乘船出海。

只是,他们兄妹二人没有出境证明,只能躲在货仓深处苟延残喘,得不到很好的饮食照料。又因担心达尔文二十一世会在泽克斯帝国那边的港口设伏,所以船开半途,他们就跳海逃生,这才不明不白地漂到了那座几乎与世隔绝的海边小村。可惜的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兄妹两人也都一只脚踏进了阎罗殿,身体也越发不如从前了。

“哎……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两人的对话中补足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了解过后,英灵达尔文不由叹道:“王族传讯用的是金冠信天翁,就算晚它三天三夜出发,也一定比马车先到蜻蜓城。既然他们能乘船出港,那就证明小二十一根本就没想要抓捕他们。到头来,他们反倒被自己的假想敌折腾得半死不活,还害你这丫头在这偏僻地方留守了十七年之久,真是冤枉啊。”

女将军迟疑道:“听传闻,姐姐逃走时,还带走了达尔文王族的《圣经》碎片。怀有身孕的王妃逃离王宫,这已是诛九族的大罪,盗窃《圣经》碎片更是罪上加罪、罪无可赦,陛下怎么可能不着急将他们逮捕归案?”

英灵达尔文瞥了女将军一眼,反问:“《圣经》碎片有啥用,你还能比我清楚吗?”

“罪臣不敢!”

“行了行了,有啥敢不敢的?”见女将军要跪,英灵达尔文连忙拂袖制止,“你反过来想想,如果你的兄姐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你们一家还能好端端地活在帝都?你还能待在这有山有水的地方陶冶情操?杏儿丫头还能在王宫里一口一个‘父王’叫得那么亲?”

然后,英灵达尔文回头看向苏泽,语重心长地说:“小苏泽,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替你爸开脱,但我必须得说,你爸对你妈……额,当然还有你小姨,应该算得上是真爱……吧?反正,不管啥事,咱们说开就好。你毕竟是我达尔文一族的后代,这点毋庸置疑。你身上可流着本天才的血呢,老跟你爸这么刚着也不行……”

说着说着,英灵达尔文忽然发现苏泽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不定,好像压根就没在听自己说话,不由“啪!”的一下重重拍过他的肩膀,不爽地问:“想啥呢,连本天才的金口玉言你小子都敢不听?”

“啊?”普天之下,能抗住英灵一巴掌的人类,除了苏泽,还真就没谁了。愣了片刻之后,他才一边揉着生疼的肩膀,一边低声说:“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我爸爸,但我却一直没有去想,他究竟是什么人,跟妈妈又是怎样的关系。从小我就觉得,妈妈特别疼我,而‘爸爸’好像并不怎么喜欢我。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就不会逃离兹艾本帝国,大舅也不会变成一个终日卧床不起的废人。而我,居然还是将他害成那副模样的仇人的孩子。原来他不是不喜欢我,他是在恨我……”

没等苏泽说完,女将军就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小声抽泣道:“孩子……可怜的孩子……别怕,以后小姨来照顾你,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就是你的妈妈……”

“不,不必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出乎了那群在帐外竖起耳朵偷听的士兵们的预料,苏泽居然轻轻推开了自己的小姨,并面无表情地说:“我的童年的确很卑微、很辛酸,或许也从未得到过父爱。但要跟那三年吃过的苦比起来,那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另外,我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需要别人照顾。”说着,苏泽揉了揉紧紧贴在自己大腿两侧的球球和蛋蛋,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我有它们,还有莎莎、小萌、小雪。我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小姨的爱,还是毫无保留地交给杏儿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