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叫、血未流,直到那只鲜活的右手落在了地上,包括冯雅在内的全部护卫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仿佛那纨绔青年的右手本就应该沾满灰尘,又仿佛他那光秃秃的手腕才是天底下最最纯粹的理所当然。

不过,不是不叫,时候未到;不是不流,狗血淋头。当剧痛从断腕处传递到纨绔青年的大脑时,如注的鲜血亦从断腕中喷射而出,将他的长袍、裤腿、右手和大地一起染红!这一刻,时间的齿轮好像才突然开始转动——刹那之左右,一个人完好无损,一个人注定是残了!

“保护少爷!”听到纨绔青年那杀猪般的嚎叫,失去了英灵的冯雅看着前方那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刹那间竟表现得手足无措,反倒是她身后的那帮大老爷们率先出手,一边接连召唤出十几只颜色各异的魔兽水母将苏泽与李莎莎包围,一边将挥舞着断腕四处喷洒鲜血的纨绔青年拖回后方,同时焦急地说:“快!快点将少爷送回府中,家主一定能将少爷的断手装回去!”

只要伤口平整,把断手装回断腕,现代医学可以做到,光系使魔的治愈魔法同样可以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但是,想把断手装回去,至少也得先把那只断手拿回来吧?

可惜了,苏泽绝不允许一个调戏了李莎莎的男人完好如初,所以就在那群护卫将视线聚焦在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断手上时,坚硬的青石路面却忽然变成了一片松软的“流沙”,竟让那只断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沉入了地下……

纨绔青年的身世绝不一般,自家少爷承受断手重创,这群护主不利的护卫,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没了那只断手,纨绔青年即便活下来也注定是个残废。为今之计,唯有将苏泽与李莎莎的尸体带回去将功折罪,他们才有可能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刺客联盟居然敢向我家少爷出手,莫不是菲尔帝国想对我们兹艾本帝国宣战吗?”因为李莎莎的红发,护卫们一口咬定今日之事不是那纨绔青年冒犯在先,而是“刺客联盟”故意与兹艾本帝国为难。站在爱国大义的旗帜下,他们义正词严地怒吼:“坚决不能放过这些危害帝都的贼人,杀啊!”

“怎么样,我说块头太大也不好吧?这时候它要是一爪子拍下来,咱们就得跟这群水母一起下地狱了。”面对十几只大水母的围攻,苏泽还能一脸平静地跟李莎莎闲聊钢铁暴熊兽的体型利弊。直到那数百条长满毒刺的触手刺向他和李莎莎的时候,他才冷笑着说:“明灯水母、腥红水母、鬼手水母、水银水母、蓝冠水母、十字水母、玛瑙水母,每只都有一个‘永生术’,难道是死不了的意思么?你自诩天下最强精灵,偏偏世上不死的家伙这么多,我都开始为你感到羞愧了,秋。”

“哼!”一道不知从哪传来的短促声音,简洁明了地表达出了死亡精灵的愤怒。紧接着,一阵阴风刮过,上百片枯叶随风飘来,如上百只小巧玲珑的利爪,死死扣住了那十几只大水母饱满浑圆的冠头,然后伸出叶脉一通猛吸,眨眼功夫就把它们全部吸成了色泽艳丽的海蜇干——死亡系超级魔法,生命虹吸!

死亡精灵的大名,萨梅恩大陆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它极少认主,所以在数百年间几乎都只存在于魔兽图鉴之上,真正见过它的人屈指可数。

试想一下,仅仅一阵妖风、几片枯叶,一个照面就让十几只拥有永生术的魔兽水母彻底死亡,这是对寻常召唤师的世界观该是一种怎样的颠覆?面对这样惊悚的画面,根本没人会将那些枯叶与死亡精灵画上等号,他们反倒认为这是苏泽施展出来的妖术,所以苏泽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人!

见对面那群护卫开始退缩,苏泽轻轻跺脚,让岩石精灵将地下的断手送了回来,并故意挑衅道:“不是坚决不能放过我们吗,怎么怂了?还是说,你们连他的手都不想要了?”

苏泽只展现出了自身实力的冰山一角,可这冰山一角已经足以将天下九成召唤师吓得动弹不得。这群护卫的心里苦啊,与苏泽作对是死,带着自家少爷回去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利弊权衡之下,他们只能吱哇乱叫着拔剑冲向苏泽,为夺回纨绔青年的右手进行最后一搏——为护主而死,至少纨绔青年背后的家族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嘿,还真敢来呀。”换作一般主角,逼装够了,也就该积德攒点人品了。可是苏泽不一样啊,别人的小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护卫们无脑的愚忠更不可能让他心生怜悯。

既然是对手先亮刀剑,那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只见他身形一动,顿时化作一条顺水而下的黑色游鱼;匕首一晃,顿时化作一道划破夜空的白色流星!黑白光芒交替闪现,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涟漪,每一道涟漪泛起,都意味着一条人命的消亡!

等到苏泽退回李莎莎身边的时候,十几道鲜血向同一个方向、沿同一个角度,从护卫们的脖颈左侧飙射而出!看到这样的画面,莫说呆若木鸡的冯雅和躲在大街两旁的店铺之中瑟瑟发抖的千百城民,就连范浅、张露、小萌三人都被吓懵了——他们从未想到,此生竟然能看到这般凶残至极的华丽景象!

“苏泽!”在十几具尸体踉跄倒地之后,范浅一个箭步冲到苏泽身边,拽着他的手肘问:“你疯了?这是在做什么啊?难道你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了吗?”

苏泽反手拍拍范浅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满不在乎地回答:“我确实想见那个人,但我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地求见那个人。这个调戏莎莎的家伙应该有些背景,机会难得,我便把事情闹得大一点,再大一点,逼他主动来见我,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你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担心我来了就不走了,我先把事情做绝,你不会觉得更安心些么?”

“唔……”以苏泽的实力,在萨梅恩大陆上横着走也没人拦得住他,就算他把达尔文二十一世的脑袋给一刀剁了,又有谁能拿他怎样?在这样的大前提下,范浅只能默认苏泽的违法犯罪行为,并捂着脸承认:“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呵呵。”苏泽摇头一笑,转而操着鱼肠匕首走向那名将纨绔青年护在身后的银铠少女,并盯着她的眼睛说:“女人,你的英灵伤害了莎莎的使魔,我姑且忍你一回。别愣着了,赶紧回去找你家主子,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来见我。嗯……他是自己来,还是带兵来,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你记得告诉他,我就等半个钟头,晚一秒,就带着棺材来收尸吧……”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苏泽话音未落,冯雅亦未有任何动作,就见一道凛冽的蓝光突然从街头拐角处破空而来,射中了地上那名纨绔少爷的断腕,登时就将那鲜血直流的伤口冰冻起来。紧接着,一架由八只追风鹈鹕牵引的华丽马车才缓缓驶到大街中央,同时从车厢门帘之后传出一声爆喝:“竟敢伤害我波塞冬一族的后代,找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