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苏泽把西装比作累赘,邋遢大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了好久,他才扶着案台摇头叹道:“臭小子,你这话要是敢在其他礼服店里说,他们绝对把你拉进礼服行业的黑名单!不过,看到了你刚才那一刀,我倒觉得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如果你现在穿着西装,哪怕是穿了我做的西装,刚才那刀也绝对不会那么完美。”

说到这,大叔才饶有兴致地看了眼紧抓苏泽手臂不放的李莎莎,然后向前一步紧盯苏泽那双骇人的眼睛,轻声问:“看你的眼神,你应该也是一个不允许自己不完美的人吧?”

若干年后,当苏泽再次回忆起这个大叔的时候,他才知道大叔说的是对的。可是现在,年仅十三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完美,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残缺不全,所以摇头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

“这就够了。”听到苏泽的表态,邋遢大叔似乎有所触动,一边怅然若失地嘀咕着什么,一边自顾自地转身走向店铺深处。过了好久,他才猛地回过头来,不耐烦地问:“看什么呢,还不快点跟上来?”

“哦!”李莎莎率先反应过来,抓着苏泽的胳膊就往里跑,边跑边问:“老板,你愿意卖我们……啊不,是卖他西服了?”

邋遢大叔愣了片刻,然后一边继续往里走,一边不置可否地回答:“衣服都是有生命的,他能不能买到我的西服,只取决于我的西服愿不愿意穿在他身上。”

店铺的最深处,是一扇略显古旧的木门。

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自己身后那个已经变成了一个光斑的店铺正门,苏泽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大叔,你店里连个服务生都没有,离开前台,不怕衣服被偷吗?”

邋遢大叔正在一旁翻找着什么,不耐烦地说:“这点破事,问你的小女友吧!”

李莎莎执意要在这家店为苏泽购买西服,自然是对这里有所了解。听店主这么一说,她立马就对苏泽讲述了这间店铺的来历。

原来,这家“蓝色绅士”居然是泽克斯帝国最高级的西服订制店,没有之一!而且,这家店铺问鼎泽克斯帝国礼服业,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所以口谕这里为帝都第一西装店铺的国王,正是现任国王诺贝尔二十世。

相传,在诺贝尔二十世的登基大典一周之前,他想为自己和自己的王后独家订制一套全新的礼服,借此在登基结束后的宫廷盛宴上成为绝对的焦点。但是,他对这两套礼服的要求又是极其含糊——简单说,就是既不能像先王和母后的礼服一般俗套,又不能比先王和母后的礼服更加出挑。

国王的诏书张贴出来,自然伴随着巨额的悬赏和出人头地的机会,这就导致了猛犸城的礼服行业的空前繁荣。理所当然的,这家刚开业不久的礼服店也参与了悬赏,只不过,那时这家店的店名还是“绅士与淑女”,而店面也只是在猛犸城的边缘地段。

对于生活在现代的我们来说,其实西服的款式已经多种多样,不仅颜色、版型、面料都可以随意挑选,甚至连窗帘一样的格子西装、印花西装,都已经受到了世界各国的广泛认同,甚至还有不少前卫的海外公司,将这种花里胡哨的西装定位成了职业装。但是即便如此,保守的英国人至今还依然认为,只有纯色的西装才是真正的西装。

连生活在现代的英国人都是如此,那么在这片尚处于冷兵器时代的萨梅恩大陆上,西服的创新自然更加艰难。

在这里,西服的面料只有纯羊毛,颜色和版型更是祖祖辈辈规定死的,根本没有任何改良的余地。虽说不少人动过在西服上作画的念头,但是国王那句“不能比传统西服更加出挑”,又将这群“艺术家”一棒子打了回去,以至于第二天就是登基大典了,还没人送上一张令诺贝尔二十世满意的草图,量体裁衣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不过,就在当晚,“绅士与淑女”的年轻夫妇联袂奉上了两张礼服草图,并迅速得到了诺贝尔二十世的召见。显然,草图上描绘的西服和礼裙,或多或少打破了常规。

老板为国王设计的西服,乍一看与普通西装并无不同。这套宝蓝色西服,从头到脚唯一的亮点,就是它的腰腹区域比衣摆略窄,起到了外观修身的效果。对于身材略胖的诺贝尔二十世来说,这套西服看起来既不会太出挑,又能让他的身姿看着更加挺拔,简直是参加宫廷宴会的不二之选!

老板娘为王后设计的海蓝色拖地长裙,也有着超越常识的点睛之笔。她居然在绘制草图的时候,在传统蕾丝长裙的领口、袖口和裙摆上增加了许多浅色宝石,即穿在身上就会给人一种bulinbulin的感觉。对于参加宴会必定堆满首饰的贵妇们来说,bulinbulin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不戴一件首饰就能bulinbulin,那绝对是倍有面子的事!

最终,诺贝尔二十世和他的王后穿着“绅士与淑女”的订制礼服,在登基大典之后的宫廷盛宴上大放异彩。事后,新国王心花怒放,立即传唤这对年轻的夫妇进宫觐见,并当众赐予老板子爵爵位和帝都黄金地段的永久店铺,还亲自为他们的新店赐名——蓝色绅士。

“现在知道了吧?”李莎莎看着小屋角落忙得不亦乐乎的大叔,小声对苏泽说:“偷子爵的衣服,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也是,你连西服是累赘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偷衣服算什么?”

得知眼前的邋遢大叔,居然是国王亲封的子爵,而且还是泽克斯帝国最好的西服设计师,苏泽也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言行蛋疼菊紧。一想到自己差点抹了一个子爵的脖子,就算是他,也不禁手心冒汗,然后哭笑不得地摇着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李莎莎是聪明,可她就算上知天文地理、下知跳蚤蚂蚁,苏泽也不相信她连男士西装都懂。

“我爹接任城主之位的时候,就是在这家店里买的西服。”李莎莎环顾着这家三五年没有变样的店铺,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伤,于是扭过头说:“这可是成功男人的标配,人家愿意卖给你,你就偷着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