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涉及到自己跟李鲨的“内幕交易”,苏泽这番拒绝自然不会大声。而听到了他这番话的人,也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李善了。

当苏泽的话语全部淹没在疯狂的欢呼声中时,李善面带慈祥的笑容,一边迎合着台下众人的热情,一边对他低声说:“苏泽呀,有句话,老夫不得不讲。你当然有权拒绝比武招亲第一名的头衔,也有权扫了大伙的兴致和城主大人的面子,但是,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恐怕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朋友了。”

听到这话,不等苏泽反应过来,球球就龇牙咧嘴地叫道:“你把鲨鱼怎么样了?”

“嘘……安静,安静……”李善笑着朝左边的观众们招招手,同时不动声色地说:“现在,他好得很,但如果你们把这事闹得满城皆知,那他恐怕也好不了多久了。”

“球球,放轻松,没事的。”苏泽一边轻抚着炸了毛的球球,一边用那双空洞中不自觉多了三分寒气的眸子直逼李善眼角的余光,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

李善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连三年前城主任职的时候,国王率十余名帝都权贵亲临城主府,都是由他跟着城主全程作陪。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与苏泽这个孤零零的毛头小子相比,那十余名皇亲国戚的威严简直就是个屁!仅仅是余光对上了苏泽的目光,他那沟壑交错的额头就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油汗,仿佛此时盯着自己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分分钟就能毁天灭地的巨龙——皇权是可以一手遮天,但是皇权再大,也比不上一头巨龙的野蛮啊!

此刻,所有人都注视着擂台,而李善脸上表情的僵化,也迅速被他们收入眼底,以至于鼎沸的欢呼声也在数秒间沉寂下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李善连忙强堆笑容,向前一步躲开苏泽的注视,然后大声宣布:“明天正午,城主大人会在城主府宴客大厅大摆宴席,一是为苏泽与我家小姐证婚,二是预祝本次比武招亲实力最为突出的三名选手学业有成!届时,全城世家子弟皆可进门入座,而那些并无家族倚靠的子民也不必气馁。明天正午,熊猫城全部餐厅酒馆一律免单,所有开销均由城主府一力承担,大家尽可以在不浪费的前提下尽情吃喝,共享城主恩惠!”

“谢城主大人!”“免费”的诱惑可想而知,摊上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吃瓜群众竟比刚才叫得更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主拿了比武招亲第一名呢。

当群众的热情掩埋了刚才的尴尬,李善才终于找到机会对苏泽说:“苏小哥,咱们有话好说,至少现在绝不是翻脸的时候。我,当然还有城主,我们绝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们这是在交易,就像你跟李鲨的交易一样。明天中午,我们会派人派车接你去城主府赴宴,只要你给城主一个面子,城主就会还你一个十全十美的李鲨,怎样?”

“好啊。”每当面对权势的压力,苏泽都能迅速恢复冷静。他摆出一副擂台冠军该有的姿态,环视四周、招手示意,同时不动声色地说:“不过,既然是交易,那就不该由你们单方面提条件。明天中午,我一定如约到城主府当众拒绝这门婚事,到时候,你们要是不能还我一个完整无缺的李鲨,那就别怪我毁了这熊猫城!”

萨梅恩大陆共有七大帝国,除开一国帝都,每个帝国境内皆有八座主城,堪称帝国八柱!若有人敢放话毁掉一方主城,那么不论他有没有这个能耐,都意味着他在向整个帝国宣战,这该是何等的孤傲和狂妄?

“苏泽,你这番话,老夫装作没有听见。但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是敢在城主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整个泽克斯帝国都将视你为敌人!”身份使然,李善必须顶着苏泽的威压表明立场。

“呵……”听到这话,苏泽发出了不屑的笑声,“除了黑樱桃,还得顺带着毁掉一个帝国吗?来啊,我等着。”

比武招亲诸事了结,人群散了,苏泽也独自回到了翠竹楼。哪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才刚进门不到半个小时,五楼十三号客房的大门就被人砸得“哐哐”直响。

苏泽一边开门,一边皱着眉头问:“干什么呢,现在送午饭也太早了吧?”

“午饭你妹啊!”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气得双目喷火的泰森樊登。他怒骂道:“好你个苏泽,你小子真TM有种!自打你进了这熊猫城,老子管你吃、管你住,什么时候收过你一个铜板?你倒好,居然伙同那个混账乞丐给我下套是不是?一万四千枚金币押你赢,连本带利全部记在你头上,你们两个白眼狼的良心都TM让狗吃了?”

“一万四千枚金币押我赢?我哪来的一万……”说到这,苏泽忽然想到了什么,翻开钱袋一看,那张挂着七千枚金币的银行卡果然不见了。

“怎么,是不是找不着自己的七千枚金币了?”看着苏泽的一举一动,泰森樊登就像是在老婆出轨的房间里人赃并获了似的,气愤且得意地说:“你的钱不是都拿去押你赢了嘛,你还跟我装什么无辜?”

“不,我们不可能拿钱押我赢!”事到如今,苏泽也顾不得许多,终于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了他和李鲨的秘密,“我和李兄弟早就说好了,只要我们能进入决赛,我就会主动弃权让他获胜。如果我们想坑你,那也该是把钱押在他身上才对!我的赔率低得可怜,我们有必要为了这点小钱跟你撕破脸吗?”

“胡说八道!”泰森樊登举起那只已经看不见“苏泽赢”三字的左手,指着那白花花的手心说:“糊弄我是不是?虽然昨天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但昨夜酒醒之后,我手心分明写着是你赢,休想用这些鬼话来骗我!”

“苏泽没有骗人,你手上的字是鲨鱼改哒!”球球最受不了别人冤枉苏泽,当即就把自己跟李鲨的“君子协议”抛到了脑后,气鼓鼓地说:“我亲眼看见哒,是鲨鱼临走之前改了你手上的字!别的字我不认识,但是‘苏泽’本球是绝对不会认错哒!”

“额……”听到球球的话后,泰森樊登不由陷入了沉思:如果它所言属实,那么李鲨就没有理由把“李鲨胜”改成“苏泽胜”了。谁都知道苏泽是战胜了瓦西里陈锋的狠人,他的赔率低到不足一成,而李鲨的赔率却被众多赌场炒高到了十倍以上。如果他们真的诚心要坑自己,一万四千枚金币押李鲨赢可就变成十四万枚金币了,光这一口就能把泰森家族啃得半身不遂!

“那个……苏兄弟呀……”泰森樊登尴尬地说:“看样子,应该是老哥哥误会你了……那个,这张卡已经挂进去了一万五千枚金币,来来来,快点收下。”

苏泽瞥了泰森樊登一眼,鸟都不鸟那张暗金色的银行卡。只见他转手捏住了球球的脸蛋临空甩了两下,这才看着眼泪汪汪的球球,瞪着眼说:“呐,球球,咱们也来聊聊李兄弟临走之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