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李宣慈第一次跟钟子逸牵手,不论是年少时候带着青涩暧昧的触碰,或是成年之后她毫不拘束的放肆行径,都早已经让钟子逸习以为常。

可是现在,李宣慈的举动却让人相当别扭了。

这与少女骄纵而调皮的小把戏,或是在足够自信心的支撑下,若即若离表现出来的试探都不相同,李宣慈这些手段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示弱,又因为并不高明而显得自跌身价,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反感。

说白了,她对钟子逸的突然亲近,不过是把感情作为筹码,以美色作为工具,主动给予几分甜头来交换些什么。

——比如,钟子逸的心软,或是他对往昔旧情的追忆......

更深层次的东西,也无非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服务,已经偏离本性太远了。

钟子逸见不得李宣慈这幅样子。

他宁愿李大小姐像往常那样高高在上地蔑视着他的喜欢,她可以不知感恩,把这些好感当成理所应当,甚至可以不屑于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默默接受百般宠爱,这样钟子逸至少可以落得一个自作自受,付出或是给予,都是心安理得。

可是,李宣慈不能把这些当成筹码,更不能拿着真心去做利益交换。那样只会让钟子逸觉得自己的真心太不值钱,单方面持续这么多年的倾慕,说爱都显得太过廉价了。

而李宣慈接下来的话,显然把钟子逸心底的不舒适推到了极点。

“子逸哥......你得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得站在我这边。”

钟子逸静静看着李宣慈,微垂着眼眸像是在考量什么,任由睫毛投下一小块好看的阴影遮住眼底的情绪。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拂开了李宣慈的手。

女孩子的力气再大也挣不过一个大男人,尤其是李宣慈这种纤瘦柔弱的女孩子,钟子逸一再被拿捏,无非是他曾经压根不想跑罢了。

过了半晌,他像是很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开口的话无形把距离拉得干干脆脆:“不是,宣慈,你什么都不讲,我怎么可能应承得了?你至少得先告诉我,灿然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想让我怎么帮你,再问我是不是要站在你这一边吧?”

李宣慈没想到钟子逸居然真的这么不近人情,她讪讪收回手,终于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咬着下唇斟酌言语,将那些隐晦的事实揭露了一点点缝隙。

“是杨叔叔......他对集团起了异心,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子逸哥......”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宣慈的话语里带了哭腔,显然已经彻底绷不住了,而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也终于让钟子逸皱起了眉头。

杨禹同对灿然集团起了异心,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这消息分明算是石破天惊的大新闻,但凡传出去一丁点的风声,都足以在新广市的商圈激起相当大的波澜。可是钟子逸居然没觉得多么意外,这一切看似不能理解,深究起来却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不知怎么,钟子逸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当年父亲对杨禹同的评价——“对于这类人,没有过深的交际才是好事,受了他的恩惠,早晚有还回来的时候。”

当时的钟子逸对这番话半知半解,也不知道所谓的“还回来”指的是什么,更多描述他想不出来,只是单纯地觉得杨禹同这个人很复杂,并非池中物。远的不说,光是他身怀大能却甘心情愿给李宏峰做二把手这么多年,就已经很值得深究了——要么就是杨禹同极重情义,相当忠肝义胆,要么就是他能忍旁人之不能忍,几十年如一日地伪装些什么,而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极为不容易,足以担得起一句狠人。

从李宏峰和李宣慈的态度不难看出,李家父女都觉得杨禹同是前者,所以对他相当重用,连灿然的股份都给得相当干脆。

而这事情说到底都是李家的家事,捕风捉影的传闻也不过只是传闻,外人总没有比当事人了解得清楚的道理,所以对于钟严嘱咐的那些话,钟子逸想了又想,也没有跟李宣慈提过。一来是钟大少觉得背后说三道四太没必要,二来则是他有自知之明,真论及其中交情,他在李宣慈心里的地位,显然比不上杨禹同来得重要,也就无所谓说那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省得给别人添堵,也给自己找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