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昙愿意公布身份,在春色满园内部掀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岳家兄弟本身就是京剧世家的后人,眼力见识自然不同于其他人,打从当初封昙才刚刚登台一亮相,岳汉文就看出了这个后辈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几场戏合作下来,他更是清晰确认,这位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封家的人,至于为什么隐藏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这话人家封昙不愿意说,旁人也没有点透的道理,岳汉文是个明白人,不屑于管旁人是非,也就缄默其口了。

同理还有范陵初,封昙当初来面试的时候,范老就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青衣并非寻常人,顾南乔意味不明问得那句“你到底姓冯还是姓封”,也让范陵初的心底隐隐起了疑,只是碍于不便窥探旁人隐私,一直没有深问下去。

毕竟和岳家兄弟共事多年,范老对京剧世家隐约有所了解,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也算不上过分惊讶,甚至觉得很是理所应当。

至于李和田段鸣山等人,也是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将这些情绪转换成了惊喜,大家伙都着实觉得这是天助春色满园,要是借着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还不在新年演出季唱出点名堂来,实在是有些辜负老天爷给的好机缘。

与春色满园那帮老艺术家们的高度包容截然不同,其中最为震惊的当属钟子逸。

由于此前信息不对等,加之钟子逸对京剧算是半个门外汉,在他所精通的宣传领域,只能看出封昙是最近呼声很高人气新星,但凡培养得好就可以包装成春色满园的台柱子,极具演出影响力和商业价值。

至于技术层面的东西,钟子逸完全看不太出来,更遑论背后的那些传承与历史了。

所以在跟苏以漾核实了全部信息,顺便听了六大京剧世家辉煌的过去之后,钟大少足足经历了一场瞳孔地震,彻底惊呆了。

如果说顾南乔当时只是忍不住感慨高手在身边,苏大少看着吊儿郎当的,居然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后人。钟子逸此刻的感觉不亚于每天同吃同住,一起翘课扯皮的小伙伴忽然亮出专属数码兽,公布身份说自己是被选中的孩子,使命就是拯救世界。

以一言以蔽之,就是怎么想都觉得过分扯淡了。

以至于钟子逸全然忘记了矜持为何物,比顾南乔第一次听说的时候更为感慨无数倍。他把苏以漾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仔细回忆了自家发小的生平履历,纵观种种细枝末节,愣是没有找到苏以漾的板鼓天分。

明显苏以漾除了这幅好皮囊以外,完全没有继承孙菁任何的基因,反倒是把苏广南在商战场雷厉风行的那一套本事学得炉火纯青,技能值都点了在经营苏氏集团上面啊。

钟子逸心说,岳家兄弟那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高手,一手京胡京二胡的演奏登峰造极,足以支撑起整个春色满园的门面。人家封昙也明显带着京剧大家的独特气派,光是那副超越性别的漂亮就是祖师爷赏饭,打一亮相就占足了高手风范。

可是反观你苏以漾,要器乐不会器乐,要登台不能登台,充其量就是资深京剧爱好者。非要说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也就是长了一双极为刁钻的耳朵,什么样的高手到了苏大少面前都能被挑出些许毛病来。

可这说白了就是熟能生巧的技能,听个几千上万场京剧,是个人都能分辨出好坏来,哪里像是京剧世家传人了?

而当惊愕褪去之后,钟子逸越想越觉得不被信任,作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他居然被瞒了这么久,心里也跟着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他抬手狠狠拍了拍自家发小的肩膀,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阿漾,你可以啊,这么多年的交情,你骗我骗得好苦......对得起我吗?”

苏以漾把钟子逸的手拍到一边,低笑了一声:“我说,别摆出这副被欺骗了你感情的黄花大闺女模样成么,我一没骗你色,二没骗你钱,哪里对不起你了?”

“听听,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钟子逸一咂舌,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当时孙姨还在的时候,我哪个周末不去你家蹭饭,还跟我这么见外......有这样一层身份,你居然直到今天才告诉我,可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不去当特务头子真是委屈你了。”

“之前不是没机会说么,更何况我姥爷过世得早,我和他缘分淡薄,几乎没见过几次面,自然没学到过任何本事。”苏以漾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宽慰道,“他老人家只有我妈一个女儿,且不说我妈当年转行唱了青衣,孙家的本事未必学透多少,更何况她走得早,根本来不及教我什么......所以很显然,孙家板鼓我一点没继承,和你说有什么用,咱们手拉手一起翻阅古籍,查查怎么把这门技艺发扬光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