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颗惊雷,炸碎了所有的表面平和,让人心惊不已。

“你怀疑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对吗?”顾南乔清澈动人的大眼睛闪过露骨的惊愕,那句带着迟疑的话语脱口而出,“所以你才会说,琉璃珠子就是证据......这是封叔叔知道自己躲不过,特意留下线索指引你去查?”

封昙轻挑眉梢,算是给了顾南乔肯定答复:“算你不笨,头脑这么灵光,一点就透,难怪苏老板会对你情有独钟。”

顾南乔没来由被调侃了一句,不由得微微一愣。

大抵是觉得封昙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喜欢乱开玩笑的人,骤然听到这句话,她一时间分不清封昙这是出于真心夸赞的一句正话,还是为了表达谈及当年私事,苏以漾非得拉着女友旁听的讽刺反话。以至于琢磨其中深意的功夫,到了嘴边的话被噎回去一大半,最后她愣是忘了自己在分析什么。

而反观苏大少那边,却是表现得相当理所当然,大有几分“管你说的是正话反话,我都姑且当好话听了”的意思。

他大大方方地把胳膊搭在顾南乔的肩头,明目张胆秀起了恩爱:“我们家小南乔冰雪聪明,温柔大方,我当然是情有独钟。要说我和小南乔之间的渊源,就是拍好几部长篇巨制的电影都怕是还讲不完,你羡慕不来,也甭感慨了。”

“苏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的感情史不感兴趣。”封昙被苏以漾的坦然惊到了,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当我是在羡慕你们?”

“不然呢,难不成是嫉妒么?”苏以漾毫不介意封昙的脸色,漫不经心一扬唇角,还在孜孜不倦地继续补刀,“要是嫉妒更是没必要了,知道什么叫缘定三生,天生一对吗——我和小南乔就是。神仙眷侣之所以难得,就是因为不可复制性,要是人人都能摊上这样的缘分,那就不足以称之为缘了。”

“合着苏老板以为自己把戏台子上剧情搬到现实生活中来了?”封昙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缘定三生,天生一对......既然这么可歌可泣,用不用我以你们两位为原型改一出《游园惊梦》,放到新年演出季给大家伙瞧瞧啊?”

“封老板要是有这兴致,那敢情儿好啊,”苏以漾轻笑一声,当即点头应了下来,“不过今年的演出季约摸是赶不上了,这样,明年的保留剧目就姑且交给你封昙了,要是写得好我高价收购你的剧本,给版权有署名,演出费另算。”

封昙嗤笑一声,冷水泼得毫不留情,不紧不慢地说道:“让我参加你们春色满园明年的新年演出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是,真当我是为了那点臭钱留在这里的?”

听了这话,苏以漾半抱着手肘,不置可否笑了一声。

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封昙现如今在春色满园登台,名义上是雇佣关系,可其实那薄薄的一纸合约根本束缚不住他,留住他的不过是一起调查京耀大剧院的旧事。

深究封昙和春色满园之间的纠葛,也无非只是暂时联盟,其中的不确定性昭然若揭,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眼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尚且摇摇欲坠,远称不上谁离不开谁,再去约定什么明年的新年演出季,显然太过虚无缥缈了。

这些道理苏大少都再明白不过,可是嘴上却偏偏要占几分便宜。

“我知道封老板有风骨,钱财俗物不入你的眼,不过封叔叔不是教导过你么,但凡能用钱财买到的东西,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人间自有真情在,保不齐你感受到春色满园这个大家庭的温暖,就再也离不开这里了呢。”

顾南乔:“.......”

算我求求你俩了,都少说两句吧。

好在苏以漾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封昙也懒得跟这位财大气粗的土豪一般见识,他们很快不约而同地将这扯淡的一页翻篇,继续言归正题。

“当年京耀大剧院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并不知情,也猜不出太多东西,不过平心而论,我当时比你还要小上几岁,即便我爸真遇到了什么难处,也不会跟我倾诉,如果我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你反倒应该怀疑话中真假。”

这番话封昙说得很直白,毫不掩饰弦外之音,苏以漾当然也听得出来。

封昙将疑点和猜测一条条列了出来,具体如何判断,都交由苏以漾自己考量,说白了就是单纯的愿者上钩,不存在有意设套坑人,或是故意骗取苏大少的信任来达成某些私人目的。

以一言以蔽之就是,封昙眼下表态表得十分痛快,也就无所谓再有隐瞒了。

“不过......”顿了顿,封昙继续说道,“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确定的。”

“什么?”苏以漾一挑眉。

“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要取我爸的性命,留下证据是因为他有冤屈,证据留得如此隐晦,或许是怕被当事人发现。”说这话的时候,封昙微微眯起桃花眼,眼底粹着的寒冰又更冷了三分,语气更是让人如堕冰窖,不掺杂任何情感。

“所以,我能肯定,我爸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凶手或许当时就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