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灿然集团李千金的办公室内。

李宣慈把梨园堂的纪穆楠纪老板前些天送过来的演出方案翻了又翻,做了精致日式美甲的纤长手指微微弯起,伴随着思考轻轻叩击着桌面。

站在她对面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白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领带,大概四五十岁的模样,原本只是普通人的相貌,五官没有任何独特,却因为周身散发着的气场而让人莫名觉得器宇不凡。

这人正是灿然集团的董事长秘书,杨禹同。

杨禹同是早年灿然集团打江山时期就在公司任职的元老,在李宏峰身边做了二十几年的董事长秘书,李宣慈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李宏峰在商战场摸爬滚打了。

小丫头渐渐长大,杨禹同没少操心帮忙照看,在李宏峰最忙的时候,甚至连李宣慈的家长会都是杨禹同这个外姓叔叔代为参加的。多年积累下深厚的感情一直延续到现如今,李宣慈几乎把杨叔叔叔当成自己的亲人。

但凡遇到烦心的事情,她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和杨禹同商量。

那些不方便跟爸爸说的话,跟杨禹同说起来却是毫无压力,大抵是李宣慈觉得自己的杨叔叔叔永远亲和又可靠,什么问题到了他那里,都会迎刃而解的缘故。

而眼下灿然集团时局凌乱不堪,偌大的担子骤然压在李宣慈的身上,这个平日里被保护得过分好的大小姐根本无力承担,她分明已经彻底慌了手脚,还得强行伪装出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稳定住李氏集团的大局,不让外人趁虚而入。

种种情绪堆叠在李宣慈的心底,无限酝酿发酵。

以至于她对杨禹同积淀下来的依赖,也在这种时候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杨叔叔,你觉得梨园堂递来的这个项目,咱们到底要不要做?”

杨禹同微微垂下头看着李宣慈,金丝边眼镜遮挡着他的目光,投下的阴影折射着他的视线,让神色不够真切,也因此多了几分深沉莫测的感觉。

“这个项目本身没什么问题,不过慈慈,你得想想背后的那些事情——最近b省演出界水很深,纪穆楠这种时候找你合作,就是想看你如何站队了......你选择和纪穆楠合作,那便站在了苏大少的对立面,反之,就是得罪了纪家。”

杨禹同说的这些不是李宣慈第一次听到,拿到了梨园堂递过来的项目书之后,她第一个找的人就是自家男友沈宥。

当时沈宥跟李宣慈分析其中利害,从项目本身扯到了b省的演出市场格局,归根结底就是觉得李宏峰出事之后,现如今灿然集团内部局势不稳。而苏氏集团那边的态度还尚且含糊不清,摸不出任何门道来,所以沈宥不希望李宣慈掺和这摊浑水。

诸多大道理完全超乎这个头脑简单的白富美的正常思维水准,听得李宣慈一头雾水,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着疼,脑细胞都不够用了。

于是当听到杨禹同也点出这些,李宣慈下意识地以为他也要把那套长篇大论的说辞换汤不换药地重说一遍,不由得小声嘀咕一句。

“那,杨叔叔......不如咱们听沈宥的,直接回绝纪穆楠得了。”

“回绝?”杨禹同有些诧异地看了李宣慈一眼,扬起眉梢问道,“纪穆楠亲手递上来的橄榄枝,有百益而无一害,我们为什么要回绝?”

李宣慈朝椅背微微靠了过去,漂亮的眼睛四处游移,一五一十地说道:“沈宥说的嘛,苏以漾为什么要转行开发京剧市场,圈子里没人摸得清楚,背后是不是有苏氏集团助力也没人说得准。梨园堂的纪穆楠,背后还有京耀大剧院撑腰,这完全就是神仙打架,两边都不是善类,而且他们俩和灿然集团没有利益上的纠葛,咱们不必去摊着浑水.....”

“呵,荒谬。”

李宣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禹同用一声冷笑打断了。

“慈慈啊,你太天真了,李家和苏氏集团分一杯羹,表面上看同为b省演出界的两座大山,可是现如今演唱会和引进演出都不好做了,李家这些年已经渐渐露出颓势,更何况......李董现在躺在病房生死未卜,要是按沈宥说的那么做,灿然集团就该坐以待毙吗?”

听了杨禹同的分析,李宣慈彻底懵了。

李大小姐没有商业头脑,之前又被李宏峰保护得太好,每天的生活无非是怎么玩得更加多姿多彩,大型聚会小型party场场不落下,时装周应季的礼服珠宝攒了满满当当一衣柜,追求过她或是传过花边新闻的小哥哥比衣服更多,正经事却没干过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