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很不服气,嗫嚅着唇,终究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了。

却听六姑娘小声说:“我觉得二姐姐没看错,五姐姐确实胖了一点。”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大家都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却好象没有听到一样,拉着阮碧手,又仔细地问,在观里可过的惯?早晚课做些什么?饮食起居如何?

这些问题,阮碧都精心准备过答案,自然说的字字妥贴。

老夫人听到每日三餐有两餐都是粥,怜惜地说:“可怜见的,这天天喝粥,难道还能喝胖了?”又跟曼云说,“叫个人去厨房里说一声,多做点鸡鸭鱼肉,给五丫头好好补补。”

曼云应声而去。

六姑娘仿佛被隔空打了一巴掌,脸皮都泛红了。

老夫人又继续拉着阮碧说话,听到紫英真人说她从前只开六窍如今七窍全开,她合什说:“阿弥陀佛,定是老太爷在天保佑,让你转灾为福。走,五丫头,随我去祠堂里给老太爷上柱高香……”说着就要下榻。

正在这时,外面报:“大夫人来了。”

脚步声响,大夫人脸带笑容地进来,后面跟着丫鬟宝珍和一个面生的嬷嬷。看到老夫人要下榻的样子,她问:“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原本想带五丫头去给老太爷上柱香,罢了,下午再去也不迟。”老夫人仍然坐回榻上,对大夫人说,“你来的正好,本来我还想派人叫你过来。”

大夫人微微诧异,问:“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好事儿,是要骂你的。”老夫人指着阮碧说:“我听说五丫头的奶娘去年生病,被她儿子接出去休养,快一年了也没有好,那你怎么还不给她屋里再找个稳重可靠的妈妈呢?”

大夫人笑着说:“说起这事,是该骂我。好几回我都想起了,忙东忙西的又忘记了。再说,咱们府里丫鬟不少,可是这嬷嬷呢,要不年龄太大了,要不身体有病,外头来的又不清楚底细,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昨儿个,老夫人说要接五丫头回来,我又想起这事,想来想去,还真想出一个人,这不,我给带来了。”说着,转头看着面生的嬷嬷说,“刘妈妈,去见过老夫人和五姑娘吧。”

刘妈妈上前一步,行礼,说:“老奴罗刘氏见过老夫人和五姑娘。”

“罗刘氏?”老夫人微微思索片刻,“可是罗山家的?怎么看着面生的很?”

大夫人说:“母亲忘记了,罗山的原配去年冬天没了,这是三个月前新娶的填房,一直也没有来府里走动过。以前在浙东卢家做过大丫鬟,是个懂得规矩的。”

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刘嬷嬷,见她五十岁不到,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只别着一支银簪子,手很规矩地交握放在在身前,指甲剪的极短,指甲缝里干干净净,虽其貌不扬,却看起来也有几分体面。

转头看着阮碧问:“五丫头,你瞧着如何?”

阮碧自然是不乐意,屋里的三个丫鬟都是少不经事的,容易操纵,而这个刘嬷嬷瞅着就是个精明人,又是大夫人陪房罗山的媳妇,这往后心不可能向着自己的。但是她也知道,这事情轮不到自己拿主意,老夫人这么一问,也只是客气。于是说:“但凭祖母和母亲做主。”

老夫人说:“那行,就她吧。还有,五丫头身边的丫鬟差一个,你也给她补齐了吧。”

大夫人说:“已经补齐了,今早我就叫一个小丫鬟过去了。”

阮碧越听越郁闷,留在玉虚观祈福是想换得老夫人另眼相看,可这另眼相看也是个麻烦。如今自己屋子里,秀芝还不能独挡一面,茶妹比较拙笨,秀水又是向着曼云的,再添一个向着大夫人的刘嬷嬷和小丫鬟……好吧,只能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吧。

胡思乱想片刻,回过神来,大夫人在说:“……母亲可还有事?若是没事,媳妇先回去了,还有几个管事媳妇在等我。”

老夫人点点头说:“没事了,你去忙吧。”

大夫人一走,刘嬷嬷跟着告退,说是要回家里交待一二。

她刚退出去,小丫鬟在外面问:“老夫人,厨房说饭菜都做好了,要不要开饭?”

老夫人看看漏钟,说:“开吧,姑娘们都留下来一起吃吧。”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餐饭吃的悄无声息。

吃完饭,喝过茶,说了几句应景的闲话。老夫人打了个哈欠,阮碧等人识趣地告退,顷刻间,走的只剩下郑嬷嬷、孙嬷嬷和曼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