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不可追,自踏入这里,我便已抛却,娘娘又何必耿耿于怀,不如如我这般放下,世间万事,若都要追根究底,又如何能坐到心外归一。”

“一条人命,殷太妃踏入这佛门便忘得一干二净,难不成佛门便是要让人漠视生命吗?”纪舒宁直直的看着殷太妃,目光锐利,“可是我却忘不了,这件事梗在我心里,时时刻刻想起来,便寝食难安,殷太妃既然今日口口声声说皈依佛门,佛门宣扬普度众生,那便不如如实相告,也好让我了却一桩心事。”

殷太妃良久的沉默,纪舒宁看着她波澜不惊的面色,看不出任何愤恨的端倪,只道这殷太妃难不成真一心向佛了?

“娘娘既然执意,那我万没有出言相欺的道理。”殷太妃沉静道,“如娘娘所想,月牙姑娘眷念尘世,诸多不舍,又岂会自戕,一切,都是我逼她所为。”

纪舒宁握紧了拳头,亲耳听到殷太妃说出来,她的愤怒和难过依旧不减当初,“她并没有**于滕贺,为何会受你所逼自戕。”

殷太妃沉默半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纪舒宁等了很久才听到殷太妃用古井幽沉的声调说道:“她本是乡野孤女,心中百般顾忌,心知此等身份做皇家的妾室尚且不住,又何以为正妃,我不过稍稍几句,以沛儿的名声和皇图霸业为诱饵,便逼得她弃械投降,心甘情愿吞下毒药。”

“那恐怕不是滕沛的皇图霸业,是殷太妃的吧?”纪舒宁冷声道。

“娘娘说的没错,我沉迷权欲中不可自拔,妄图自己的儿子君临天下,我受万人敬仰,可到底天不遂我,我不是那有福之人,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所有期想转瞬成空,这边是佛祖降给我心口不一的惩罚。”

纪舒宁看向面色凄然的殷太妃,心情沉郁而压抑起来,她无法对殷太妃生出怜悯之心,更做不到去安慰她。

殷太妃说完,已经恢复了自然,转而又跪在软垫上,闭目诵经间说道:“这佛门之地清冷,宁妃娘娘尊贵之躯,不适合来这,娘娘请回吧。”

纪舒宁默默拉开了门走出去,当阳光拂面照在眼上,纪舒宁不免感慨万千,这人世情暖变化太快,生命反复无常,看不透,摸不透,更猜不透。

“娘娘,该回宫了。”辛姑姑低声道。

“宁妃。”陡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纪舒宁侧头,看到站在几步之遥的韦皇后,“韦皇后,别来无恙。”

韦皇后冷笑,“白云苍狗,我如今已是废后之身,倒是宁妃如日中天,不日将会是北凉的皇后,宁妃这声皇后的称呼,如今叫起来已是不妥了。”

纪舒宁但笑不语,朝韦皇后微微颔首,便抬脚离开,听到身后韦皇后不甘心的声音:“宁妃,你别以为皇后这个位置这么好做,我等着你摔下来的那一天。”

“如果我摔下来了,也一定不是因为滕贺不爱我了。”纪舒宁没有转身,只这一句话,就将韦皇后打击得体无完肤,说到底夫妻相敬如宾十几年滕贺却依旧不顾她的颜面灭了韦家废了她,仅仅就是因为滕贺从未爱过她而已。

没有爱,哪来的处处留情?

韦皇后嫉妒不已,恨恨地盯着纪舒宁离开的背影,忽而,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个在暗处对付宁妃嫁祸给她的人是谁,她几乎已经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