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提出荣禧堂换省亲别墅的方法,险些气得贾母再一次晕厥过去。贾赦忍住心中惴惴不安,咬死了要么换,要么就一拍两散。贾母醒来后只觉得心灰意冷,挥挥手让贾政两口子自己去决定。

贾政是个读死书迂腐的,虽然觉得贾赦这个举动胁迫之意太过明显,且不顾大局,但又觉得贾赦打着嫡长大义说出这番话,辩无可辩,便一声不吭。

王夫人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强自忍着没有喷到贾赦脸上去。左瞧右看,婆婆闭目不语,丈夫神色委顿,哪个也指望不上,又默默地将血咽了回去。

拖了两天,情也说理也讲也没有说动贾赦改主意。趁着能进宫探视的日子跑去跟元春诉了一回苦,元春虽然气怒交加,但身在深宫,对着一个外臣,特别这外臣还是自己的嫡亲伯父,也是无法可想。沉吟了许久,也不知道对王夫人说了什么,总之,王夫人再回到荣国府的时候,终于答应了让大房搬进荣禧堂。只不过到底心里多有不不满,不肯离荣禧堂远了,便给贾琏夫妻俩又找了个小院子,在荣国府西北角上,自己夫妻两个想要住进原先贾琏的小院子里。

不巧的是,偏偏到了快要搬家的时候,王熙凤被诊出了喜脉。这下儿,连那荣禧堂后的小小院落也腾不出来。至于其余的院落,不是位置不好,便是地方不大,王夫人坚决不肯去的。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山子野那边儿又出来了一份图纸,却是让出了贾赦院子并梨香院,从梨香院北侧开始筹划的,亭台轩榭假山花池的设计比原先那份儿更加精美奢华。贾赦见了这个,又光棍了一次,剩下没搬走的东西死活不挪了,也不顾什么孕妇不宜搬家动土的忌讳了,直接让贾琏凤姐儿两个搬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去住,美其名曰不能委屈了荣国府还没出世的长房长孙。

凤姐儿先还犹豫,架不住贾琏这会儿父子齐心,连撮带劝地就搬了。

至此,王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真真儿地气晕了。

“妹妹呀,你说我这是……”筹建省亲别墅的一应事务正式提上了日程,趁着春日破土动工。王夫人病病歪歪躺了两天再也躺不下去,百忙之中抽出功夫来到了薛家,与妹妹哭诉,“……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贾家?娘娘为了家里的荣耀苦熬这么多年,他们怎么就能那么狠心,连个脸都不肯给她做!”

薛王氏一边儿听着,一边儿在心里升起一股子诡异的幸灾乐祸。她恩恩呀呀地劝了几句,王夫人擦擦眼泪,“说到这里,凤丫头也是让我心寒。从小儿,我少疼了她吗?她没了父母,仁哥儿又是那样儿的不着调,当初若不是我一力劝说我们老太太,她焉能嫁到国公府里来呢?自打她进门,我立刻让她当家,威威扬扬的当家少奶奶,又跟琏儿夫妻和睦的,还要怎么样呢?他们不说感激我不说,这回又有谁来替我说句话来着?弄到如今,我倒成了无家可归的!”

“姐姐莫要这么说。”薛王氏亲手将茶盏推到王夫人跟前,“我怎么听说,凤丫头又有了喜信?”

“可不是?早没有,晚没有,偏偏……”

王夫人说半句留半句,未尽之意很是明显。见薛王氏低头喝茶没往下接,心里略感失望。当然,她的目的也不是从妹子这里得到多少好话来安慰自己。打起精神,王夫人便半掩半露地吐露了来意。

“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咱们府里虽然不至于没有,但一来多都是不能动的田庄土地,总不能因为娘娘省亲卖了这些祖产。二来呢,公库里收着的古董啊字画什么的,妹妹你想,以后省亲别墅建好了必然要摆进去,也不能动。老太太和我们东府都出了私房,我自己嫁妆也搭进去了不少,现银子也还是差那么一点儿……”

说着,垂下眼皮压了压嘴角。

薛王氏恍然大悟,敢情轻易不登门,好容易来一趟,就是为了要银子呀!听听那话说的多漂亮,老太太出了,宁国府出了,自己这个嫡亲姨妈,可不是也不能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