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满心觉得王夫人的主意很是坑人,但当面也不敢违拗,只好应了下来。回去后见贾琏不在家,便先与平儿说了,平儿摇头笑道:“不是我说,这个事儿成不了。三姑娘心气儿高,不见得会乐意呢。还有薛家姑太太那边,到现在都没给表少爷定下来,只怕也是要好好挑一番的意思。奶奶和二爷且别去做这里外不讨好儿的事罢。”

顿了一顿又压低声音:“再说了,就算他们都乐意了,奶奶越过二姑娘去给三姑娘说亲,大老爷大太太心里能不怪奶奶吗?”

凤姐儿歪在炕上,让平儿坐下给捶腿,自己则把玩着手腕子上的玉镯,沉思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凭心而论,二妹妹性子弱耳根软,容易被人拿捏。四妹妹年纪还小,唯有三妹妹,精细不让于你我,心里有成算,嘴头儿又会说,老太太那里不提,就连太太都被她哄着。要是不知道的,谁能看出她是从赵姨娘那东西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是我选媳妇,也自然是挑她。”

“奶奶这么说固然也对,可二姑娘才是二爷和奶奶的正经小姑子呢,三姑娘到底隔了一层。”

“哎,这事儿就是个左右为难!”

“什么事儿难倒凤奶奶?”贾琏回来了,一掀帘子就瞧见娇妻美妾一坐一躺,灯下看来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当下轻佻地一拉凤姐儿的手,笑嘻嘻问道。

凤姐儿示意平儿出去,就对贾琏说了王夫人的意思。贾琏也是百般不愿意,皱着眉头说道:“哪里有女家上赶着做亲的道理?”

凤姐儿叹气:“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吧,太太心里一盆火似的要做亲,我劝了两句,倒是要恼了我一样。宫里娘娘才晋封,她……”

伸手指了指前边荣禧堂的方向,“她风头正盛呢,我也不敢驳了。横竖,是她的主意。她说了,薛大从前也是有名儿的纨绔习气,三妹妹模样性情都不错,万一促成了也是一桩良缘,叫你先往他那里探探口风。”

“太太这到底是怎么想的?”贾琏轻轻抚着凤姐儿的手,漫不经心道,“姨太太他们进京日子可是不短了,走动也就是平常。要我说,倒像是他们有意远着咱们似的。怎么太太就起了这结亲的念头?”

贾琏又不傻,虽说跟薛蟠关系还算不错,但是薛家人进京,可没有当初贾府里众人想的那样就依附上来。话说回来,也是,人薛家皇商之家,买卖做的四平八稳风生水起,薛蟠人脉又广,还有王子腾这个嫡亲舅舅呢。

凤姐儿被他揉搓的身上发热,推开贾琏坐起身子,掠了下鬓角处散落的碎发,低声笑道:“你不知道?咱们家里偌大的排场,坐吃山空多少年了。从前寅吃卯粮还能糊弄过去,眼前就有一件大事,没个一二百万两的银子只怕是不够的。”

“省亲?”贾琏枕着双手,“又不止咱们一家子。谁家有金山银海?不过是一家子风光几家子凑,亲戚间互相拆借倒是有的。太太莫非还指望着结亲了就能让薛家给咱们出钱建省亲别院不成?人薛家又不傻。”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得去走一趟。到时候太太说起来,我也有个话回啊。”

贾琏无奈,过了两天只得将薛蟠约了出来。

薛蟠没想到好姨妈王夫人惦记上了他的终身大事,贾琏有约,便欣然赴宴了。当听见贾琏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口风后,简直是气笑交加。

刚进京那会儿,不是还在对自家妹妹虎视眈眈吗?元春变成了贵妃,一转眼主意就改打到了自己身上?

啊呸!

真以为薛家人是泥做的,由着她捏圆搓扁?

眼珠子转了转,薛蟠给贾琏倒了酒,自己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也不喝,就那么上上下下打量着贾琏,幽幽的目光看着贾琏身上直发毛。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