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不是没有见过温含玉的泪,在惊蛰那日她因害怕雷鸣而将自己瑟缩起的时候他见过她因恐惧而从眼角沁出的细细泪珠。

但此刻,不一样。

她的泪如清泉般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淌过脸颊,滑过嘴角,流至下颔。

她微琥珀色的眼里不见难过亦不见悲伤,唯见茫然,双眼仿佛没有焦距,不知看向何方。

乔越慌了。

因为她不断淌过脸颊的清泪,也因为她眼中的茫然。

“阮阮怎么了……?”乔越既慌又急,托着她被她自己抓伤的双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哭了?可是手上的伤很疼?”

温含玉不说话,甚至连眼帘都未有微微动上一动,只这么两眼茫然地不知看向何方。

乔越更急更慌,他将她的双手轻放下,继而抬起手,急切却又迟疑地捧上她娇小的脸。

“阮阮,阮阮……”他轻捧着她的脸,着急又心疼地唤她,一声又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却又更柔过一声,“阮阮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阿越,阮阮……”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般样子?

是他害得阮阮变成了这般模样。

是他的错,皆是他的错。

可他此刻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做才能让阮阮变回原来的模样?

“阮阮,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不该擅自做决定,我不该惹阮阮生气,阮阮看看我可好?”乔越此刻就像一个打碎了大人心爱花瓶的孩子似的,慌得不知当如何才是好。

他双手只是捧着温含玉的脸,手指感受着她眼眶里不断流出的温热的泪,本轻易不敢有所动作,可看着仍旧怔怔讷讷没有反应的她,他终是难忍心疼,小心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

“阮阮你莫这般,你若是心中有不快,便跟我说,从今往后,我定都听阮阮的。”

“阮阮若是还生气,就尽管朝我撒气拿我出气,我定不还手。”

乔越从没有哄过女人,他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才能让温含玉不再生气,不再是这般只默默流泪不说话的状态。

他的拇指指腹已经慢慢移到了他的眼眶下,却任是他怎么擦拭,都擦不净她眼眶里流出的泪。

泪未停,又怎可能擦得净?

“阮阮……”乔越已经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到了极点,除了捧着她的脸用指腹反反复复摩挲她的眼眶之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阮阮莫哭了可好?阮阮这般哭,我的心全都乱了……”

他一瞬都冷静不下来。

“阿越。”双目茫然一言不发的温含玉这会儿终是轻轻出了声,“疼吗?”

乔越着急失措的眸中忽地多了一道惊喜,“阮阮说什么?”

只见温含玉抬起手,指向他脖子上留着她指甲嵌入后留下的带血印子,再指向他被她一掌用力打中的胸膛,最后指向他被她咬得血肉险些模糊的手腕,又问了一次,“疼吗?”

她的双目不再毫无焦距,却依旧茫然,泪亦未止。

“不疼。”乔越忙摇摇头,“一点都不疼。”

倒不是安慰温含玉的假话,这些伤于久经沙场的乔越而言,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伤而已,完全道不上疼。

只当乔越以为他这般说会让她心里好受些时,却听得她幽幽道:“可是我疼。”

“阮阮哪儿疼!?”乔越再一次紧张无措,同时又托起她的双手来看,“可是手腕上的伤疼,还是……还是阮阮哪儿有受伤!?”

“这儿。”乔越的紧张着急好像与自己无关似的,温含玉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她的眼里依旧流着泪,泪水顺着她的下颔滴下,滴到她自己的手背上,只见她手腕一转,她本是指向乔越身上伤处的手指忽地指到自己心口上,刹那之间,泪流更甚,“这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