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寒夜天,明凤大街上已无行人,空气冷得连明凤门前的阍人都忍不住直朝掌心哈气,怨着今冬的天气实在太过冻人。

乔越在明凤门外,双手早已被冻成暗紫,他却迟迟没有离开。

阍人像看疯子似地看他,始终没有人上前来询问他一声或是关切他一句。

他在所有从他身旁过往的人眼中,就像这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化掉了不存在了才是最好。

温含玉所乘的马车将棉帘拉得严严实实,因为她怕冷得很。

马车从乔越身旁辚辚而过,在积着白雪的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印。

乔越极为认真地辨听着轮轴滚动的声音,他朦胧不清的目光追着这辆马车,片刻后,已经在明凤门外停留了一个多时辰的他这才滚动椅轮,离开了。

只是,他来时便花去整整三个时辰,回去呢?

他来时尚是白日,尚且有人可问路当如何走,此刻却是寒夜,空旷的大街上,只有寂静的雪。

寒风卷来,卷起漫天飞雪,也卷得他衣袂翻飞,便是他扣在头顶的小冠亦被风雪吹歪了去,以致他梳得整齐的长发也给吹乱了。

他沿着笔直的明凤大街一直往前,沿着他记在心里的路往平王府去。

除了轮椅滚动的速度慢些之外,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与阻碍。

其实他倒觉得夜里挺好,不过是比白日里冷上许多而已,但没有白日里的阻阻碍碍,没有旁人的指点,也没有孩子们的戏弄。

就他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乔越本不想在路上停下,然而终是太冷,他的双手被冻得有些不听使唤,他不得不停下来,将双手拢在嘴前,朝掌心哈气。

在他第三次停下朝掌心哈气的时候,只听前方有人唤他道:“乔越?”

女子的声音,他熟悉的声音,不管何时听着都带着些淡漠的味道。

乔越着急把手放下,心有诧异,客气问道:“温姑娘怎的在这儿?”

他早已听得她的马车从明凤门驶出,这会儿她应当已是回到国公府了才是,为何却还在这明凤大街上?

“这话不是我该问你?”温含玉不答反问。

“在下……”乔越并未想过会在这儿遇到温含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好。

正当他思忖时,温含玉已然走近他,拧着眉又问道:“你该不是……一直在明凤门外等我?”

否则他怎会这个时辰还出现在这明凤大街上?还是在她的马车之后。

还有,乔陌呢?为何不送他回平王府去?

“大人和孩子都活着。”不打算听乔越的回答,温含玉便先告诉了他答案。

他会等她,无非就是想要知道她事成了没有。

乔越张张唇,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朝温含玉躬下身,真诚道:“多谢温姑娘出手相救。”

“既然在这儿遇到了,那我就与你一道去你那儿吧。”温含玉没有理会乔越的道谢,自顾说了话后看向一旁的青葵道,“青葵,将我的药箱拿来。”

“大小姐这个时辰若是还不回去的话,老太爷该担心的。”青葵虽然将药箱从马车上拿了来,可她却是不情愿将它交给温含玉,“牛大叔说他很快就能将车轮修好的,很快的。”

听着青葵的话,乔越这才知晓自己为何会在这明凤大街上遇到她。

原是车轮坏了。

温含玉却是不由分说地将药箱从青葵怀里拎了过来。

“时辰已晚,温姑娘再去在下那儿极为不妥,这万万不可。”乔越也劝温含玉道,“太过有损姑娘名声,姑娘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