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中,黄老夫人一句“不下蛋的鸡养来何用”让黄周氏泪眼涟涟,其他三个夫人见情形不好,就说起其他话来,半天,总算让屋中的气氛恢复了正常。

那三个夫人都是黄东同学的妻子,在南京也算是中上人家。家中的公公和丈夫都在场面上走动,算起来,应该是现代社会的中产阶级。

中产阶级的女人坐在一起,谈论的自然是吃穿用度,并相互炫耀。

炫耀孩子,炫耀夫家的事业,炫耀自己安定富足有派头的生活。

这一点,古今都是如此。

至于蛾子,因为是黄周氏娘家的亲戚,自然被排除在外,也没人搭理。

蛾子是个刚强之人,这几年跟着吴节眼界也开阔了,虽然生气,却也将这几个普通女子放在心上。

这几个夫人口中所说的不得了的事物,对她来说平就平常,自然没有任何兴趣,就拉着黄周氏的手,轻声问她这些年过得可好,怎么没想着跟娘家人联系。

黄周氏听到蛾子问,小心而胆怯地看了婆婆一眼,低声回答说说,娘家里已经没人了,本要去寻表哥和表嫂的,却听人说回了四川老家,也没办法联系。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婆婆和丈夫对妾身还好。就是没有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觉得对不起周家。

说到生育,黄周氏一脸黯然,又问蛾子是什么时候同吴节成亲的,可有孩子。

蛾子一听人说起自己的儿子,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骄傲,回答说:“是去年同老爷成亲的,有个儿子。”

黄周氏满面都是欣慰:“姨父去世多年,家道中落了。若姨夫和姨妈知道吴家有后了,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的。你们这次总算回南京了,大家都是亲戚,平日间也该多走动走动,也好有个人说说话儿。”

黄周氏在家中受尽排挤,正彷徨无计。如今突然从天上降下一个娘家人,一般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都会找娘家人替自己做主。如今,看到吴节和蛾子,她心中总算是安稳了。

蛾子点头:“我家老爷就你这么一个表妹,自然要多走动的。对了,你这里还缺什么东西不?以前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我在她身边侍侯,听她老人家说,你嫁过来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也没什么陪嫁。对了,你还缺什么东西不,若缺了,说一声儿。”

蛾子在京城呆了这两年,学得一口顺天府官话,很溜。可听到黄老夫人耳里,却非常刺耳。两京的人互相看不起,北京人觉得自己是天子脚下见多识广,可南京人看北京,却觉得这是一个爆发户,根本就没有任何底蕴,跟乡下人一样。

而且,蛾子刚才和黄周氏说话时,黄老夫人也在留心听着。黄周氏没有生育已经让她非常光火,如今却想着要找娘家人来撑腰,算怎么回事?

黄周氏立即冷笑一声,突然道:“黄周氏,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黄家亏待了你,反问起娘家人要东西了?”

这话说得很严重,黄周氏脸色苍白,就站起身来要跪下去:“婆婆,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古姨娘见大妻吃了呵斥,一脸的得意,将大肚子挺得更高。

蛾子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也不理睬黄老夫人:“真不需要?”

黄老夫人冷笑:“你这丫头,别以为老身什么都不知道。听我儿说,吴节是个傻子,看你穿着打扮,日子也不好过吧?”(书书屋最快更新)

蛾子一呆,自己一身南京织造的御用衣裳。这东西有市无价,就算在北京的场面上,那也是一流的,怎么今天反被人觉得寒酸了。

再看看周围其他几个女人,都是遍体绫罗,头上密密麻麻插着钗子,手上戴着镯子,脖子上挂着链子,亮光闪闪,耀眼欲hua。

而自己却什么首饰也没戴,一来吴家为人低调。再则,吴节这人有个怪癖,不喜欢女人身是行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是喜欢干净利落,喜欢整洁。

更重要的是,蛾子也知道自己是丫鬟出身,现在乃是平妻,若做夫人打扮,传出去不好。

因此,蛾子平日里都穿得朴素。可就是这种朴素,也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就拿她身上的衫子来说,虽然看起来是一件普通棉衫,用料却考究,又是大内的御制。穿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熨贴。这就是所谓的,低调的奢华吧。

蛾子有些醒悟过来,淡淡道:“老夫人,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今天上门来,是要打……”

打秋风?笑话了,当年在四川,饭都吃不上,我蛾子也没想过要去求人。

其他三个妇人见势不妙-,又来打岔。

又将话题引到吃穿上面,有个妇人笑着对另外一人道:“梁夫人,听说你家梁根水如今谋了个织造局的差使,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那可是个不错的地方啊!寻常人若是在其中做一年,抵别人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