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高相。”万文明因为有戎装在身,就微一拱手:“在下来迟,恕罪。”

高拱一把将他他扶住:“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万大人坐下说话。”

“谢高相。”万文明一脸的严肃,点了点头,坐在高拱下首。

“某写给你的信可曾看了。”高拱也不废话,径直问:“万大人手头有多少可调动的人马,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高拱问得直接,万文明也不隐瞒,回答说:“昨夜天子缉拿陆炳手下等一干犯官,南北衙的百户以上的官员都被集中到诏狱待命,门口有士卒把守。到今日下午才算是一一甄别完毕,可两座衙的官员却已更换一新。因此,万文明手头能够调集的人马却不多,总共也不过四十来人,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得用之人,一人能抵三五个普通士卒,这次全带过来了。”

“够了,够了,只需十来人就够了。”高拱松了一口气:“万大人,你马上派二十个人让我的幕僚带手令去把《淇水遗风》酒楼给封了,将东家和店小二都看管起来。至于你和剩余的兵丁,就随我在这里待命。某怀疑有人泄露了今科会试考题。等下贡院一开考,你我就冲进去接管考场,缉拿疑犯。轮才大典,举贤取士,乃是国之重器,岂容亵渎!”

这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显示出极大决心。

万文明却没有动,反问:“高相,这次锦衣亲军人事大变动,天子是如何安排,又由谁接任指挥使一职,我们这些老人又是如何安置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万大人还在想着个人的荣辱得失?”高拱心中大不耐烦,有股火拱上来。脸色顿时不还看起来。

万文明虽然还是保持着谦恭的姿势。但眼睑却已经耷拉下去了。动用锦衣卫生的人马去封考场,不管是否查出里面有人舞弊,破坏国家轮才大典已是有罪,将来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若什么也没查到。不但高拱要吃挂落,他万文明的脑袋能否保住都成问题。

没有绝大的利益。他才不会陪高拱冒险呢!

高拱正欲发怒,可见万文明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样子。心中一动:这万文明本是军痞,又不是正经的读书人。同他讲仁义礼智信这种大道理无疑是对牛弹琴。君子晓之以义。小人诱之以利,罢。

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锦衣亲军的人事安排,我刚得到了信,指挥使一职由南衙的成国公朱希忠接任。至于你的锦衣卫佥事一职……”

万文明竖起了耳朵。

高拱:“已被就地免职,至于将来如何安置。这一份公函你可以先看看,司礼监已经批红。只等内阁议绝之后,即可生效。”

说完,就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公函递了过去。

万文明神色一动,忙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只打开看了一眼,遍神采飞扬起来。

原来,这是一份官员任命书,任命他为南京守备。

说起来,守备这个官儿并不大,又是武职,平日里也不被人放在心上。可这个南京守备却相当的要害,直接节制南京诸卫所,及南京留守、防护事务。虽然和他现在这个锦衣卫佥事同为正四品的官。

佥事只相当于秘书,如果指挥使不管事,倒是权势滔天。但如今朱希忠做指挥使之后,万文明可说是一点权力也没有,就是个跑腿打杂的。

这个南京守备却不同,手握大权,是南京地区仅次于南京兵部尚书和镇守太监的第三号实权人物,以往都由有公、侯、伯爵位的勋贵担任,可说是一方诸侯了。

万文明本就是功臣后人,身上也有爵位,具备做这个守备的资格。

这样的肥得流油,又大柄在握的职位,却是万文明梦寐以求的。

大半年前,他从成都调回北京,在衙门里被憋得几乎要疯了,如今总算是得了一个外放的机会,如何不心中狂喜。

他双手微微发颤,心一横:大丈夫不九鼎烹就九鼎食,拼了!

就猛地跪到高拱面前:“多谢高相提携,万文明惟阁老马首是瞻。”

“好好好。”一连叫了三声好,高拱一把将万文明地地上扶起来。

万文明起身之后,立即派了二十人,让高拱的幕僚带队,匆忙地跑去捉拿酒楼里的一干人犯。

忙碌半天,等幕僚等人离开,万文明才问:“高相,现在你我就进去查抄考场吗?”

“不。”高拱一摆手:“现在进去没用,也查不到证据。左右要等到考题发到考生手头,等考生们开始答卷才行。”

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有掏出一张条子,上下看了看:“我就不信没有人夹带,只需仔细搜查,再一对题目……”

万文明将头凑过去一看,却看到那张条子上写满了字,大约就是这科会试的题目,抬头的第一题正是《孟子》中的一句“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恩相,这是八股文的题目?”

高拱:“现在还不确定,对了,这次会试的万大人的一个故人正在考场之中。等下若是查出他也有舞弊嫌疑,却不知道万大人做何处置?”

万文明一愣,立即明白高拱说的正是是吴节,道:“吴士贞对我有大恩,以他才学和人品,定然不会。”